96.歸宿（9）

（9）

一場劫數終於平靜了下去。***

村子里的瘟疫已經開始漸漸地消退。對於上次的事，心有餘悸的兼家大人再也沒有追究下去，並允許藥草園裡的部分藥草可以被平民們領取。大室村正在漸漸地恢復著生機。

這時候已經是暮春時分了。晴明和博雅也準備重新回到京都去。

離開村子的這一天，兩人又遇見了道滿法師。於是，三個人散漫地走在街道上。

「你們所救的不過是一個村莊而已。但是，白比丘尼消失了，連蜜蟲也不在了。失去的東西比起得到的東西，多太多了吧？」道滿感慨地問道。

「不過，還是有很多人得救了。我們儘力做了該做的事，這比起什麼都不做，好太多了。」晴明淡淡地回答。

「沒錯啊。」博雅嘴裡說著，臉上卻還是一副愁容。

道滿望著這兩人嘿嘿地一笑，說道：「算了，你們這次也沒有受懲罰，不幸中的萬幸了！」

「那是因為兼家大人向天皇陛下進，晴明被派到了這個村莊，並且藥草園也向村民們開放了。兼家大人因為這次的事，也許他也有所反省了吧？」博雅說道。

「哈哈哈哈！！」道滿出一陣的大笑，他捧起酒葫蘆，呷了一口酒，「果然你還是太天真了！這一次的事，聽說兼家因為守護了平民們的生命和京城的安全，還得到了天皇陛下的稱讚。」

「啊？！」博雅納悶地看著他。

「強者可以耀武揚威，弱者卻在其下痛苦地掙扎著。勝利者被稱為正義的一方，輸的則被稱為是鬼，這就是這世間的規則！」道滿說道。

「嗯。」晴明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悠悠地嘆息道：「從千年之前以來，就毫無改變過。一千年以後的人類，一定也是重複著同樣的事吧！說不定永遠都不會改變的。」

「人類還真是愚蠢又悲哀的生物啊，是吧，晴明？你這一次也深深地體會到了吧？我暫時要去雲遊了，如何啊？你要不要隨我一起去？」

晴明的嘴邊浮動著若有若無的笑意，他仰起頭看了看天，彷彿是在自自語：「就是因為生活在這黑暗的世界里，所以才會有我們該做的事，所以我要回京城。」

「說出真心話吧，晴明！」道滿瞟了一眼晴明，呵呵一笑。

「嗯？」

道滿用手指著博雅說道：「就說是想留在這個憨直的男人身邊。只有這男人的正直的心胸，才能治癒你那孤獨的性子，他是你第一次現的溫暖。呵呵，是吧？」

晴明笑了一笑，沉默不語，沒有去反駁他。

道滿又對著博雅笑道：「你這個男人，倒是比我想像的有骨氣呢！」

「那麼，保重吧！回到京都之後，好好地珍惜身邊最重要的朋友吧，晴明！你們兩人，作為平安京的守護者，對於彼此來說，都是缺一不可的。」——道滿又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晴明，轉身離開了。

……

（10）

尾聲。

太陽徐徐地落下了。

晴明和博雅並著肩向京都走去，回到那個熟悉的家裡。從此以後少了一個人的陪伴，想到這裡，博雅的心中還是鬱郁不快。

土御門小路以北，西洞院大路以東，晴明的府邸。看上去一切如常，院子里依然是草木欣然，花草叢生，季節的更迭在這裡顯得分外的清晰。

兩人依舊坐在外廊下喝起了小酒，氣氛卻有一絲隱隱約約的哀愁。

「還是沒有找到蜜蟲的屍體啊？」博雅終於開口問晴明。

「嗯。」晴明的神態淡淡的，眼中浮動著水霧一般淚光。

「難道說她還……不會是？……」

「總有一天會再見的，你就這麼想吧。」晴明的語氣依然是執著而堅定。

「嗯！……不過，晴明，這樣真的好嗎？你真的決定要回宮中了嗎？」

「是啊。怎麼了？」

「哦，沒什麼。那個，晴明，我覺得也許一千年以後的世界會變得更好的吧！人類雖然很笨，但是還不至於要對他們絕望的，總之，我是這樣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