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四章 當初的樣子
毀掉以容貌為傲的人的容貌,這種摧毀人心裡最看重的東西的手段,可謂殘忍至極。
但花解語半點不敢吭聲,只能咬著牙硬撐。
可眼中終究是落下淚來。
神主卻沒有絲毫憐香惜玉的意思,既然做不好事,就要有做不好事的覺悟。
他微微頷首,「退下吧。」
花解語忍著疼痛,一聲不吭的起身,恭恭敬敬的行禮過後才悄然退去,離開前甚至未曾看過左護法和徐淮茗一眼。
直到花解語離開,左護法才開口道:「主上,最好的機會我們錯過了,如今您還覺得,我們有機會收服黎木樨和陸鶴羽嗎?」
神主沉默片刻,他心裡清楚,最好的離間機會錯過了,往後怕是再難有機會了。
不過即便如此,神主卻依然道:「無論如何,不許對他們下死手,左護法,我知道你的想法,但若要成就大業,沒有安邦定國的大將是不行的。」
左護法默了默,卻還是點頭道:「屬下明白。」
身為屬下,左護法自然一心為了神主,可左護法畢竟不是神主,所處位置不同,考慮的角度也不同。
徐淮茗一直在後面靜靜聽著,越聽,他越覺得這個神主就是孟月白。
愛才惜才,不惜任何代價籠絡人才。
有野心有抱負,有狠心有手段。
這樣的人,成為一代帝王未必不是好事,可若心狠手辣到草菅人命,縱容手下殘害幼童,那就必然不能讓他成了氣候。
越是往深了想,
徐淮茗越有一種想要揭開神主那張鬼面具的想法。
若非現在還不是時候,他還想知道更多關於神主背後那個神秘的老祖宗的事,否則就算現在真的掀了神主和左護法的面具,他也有把握能活著離開石窟山。
就在這時,神主突然話鋒一轉,「最近老祖宗飯量大增。」
徐淮茗聞言一愣,可左護法卻明顯整個人僵了一下。
只是這一個細微的動作,徐淮茗卻察覺到不對。
只怕神主所謂的「飯量大增」不是普通意義上的飯量大增,否則左護法也不至於是這種反應。
當下徐淮茗暗暗皺眉,正尋思著怎麼打聽打聽這個事,不料左護法接下來的話讓他大吃一驚。
「主上,五歲以下幼童本就不好找,先前為了給老祖宗找五歲以下幼童的血液,還讓幽冥使者去文城忽悠胡維那昏官,可像胡維那樣昏庸的官員畢竟是少數,朝中那群文臣雖說偏安一隅,但畢竟不禍害蒼生。」
神主這一次卻並沒有反駁左護法,只深深嘆了一口氣,「老祖宗的血魔大法眼見就能破關,這個時候若是少了老祖宗的吃食,莫說是你,便是我也擔待不起。」
話落,便是長久的沉默。
從這個細節里,徐淮茗能看出來,這個左護法必然是神主的心腹,甚至可以說是像羅剎死忠左護法一樣,左護法也是神主的死忠,所以這等稱得上威嚴掃地的話,神主也能在左護法面前坦然的說
出來。
這也能側面反應,為何九幽上下所有人,包括右護法花解語在內都不敢對神主的話有任何質疑,偏偏每一次左護法提出質疑的時候,神主卻從來未曾怪罪過。
連這種相處的方式都與孟月白和楚瑤兮一模一樣!
徐淮茗面色冷肅,左右有白面具遮在臉上,他臉上有什麼表情旁人也看不到。
許久之後,左護法才長舒一口氣,聲音凝重的道:「主上,我們這樣做,真能得到我們想要的盛世太平嗎?」
神主道:「為什麼這麼問?」
左護法直言不諱,「我們依靠老祖宗,處處仰老祖宗鼻息,可我們都知道,老祖宗的道,與我們心中的道不同,我們想要的太平盛世,是蒼生安樂,是天下太平,為了完成這個抱負,我們可以不擇手段,但我們與老祖宗終究不是一路人,這您心裡應該清楚。」
神主不言,只沉默著不知道在思索著什麼。
按理來講,左護法應該到此為止了,但這一次,左護法卻並沒有善罷甘休,只苦口婆心的勸告。
「主上,我們想要的是人間仙境,可老祖宗想要的卻是人間煉獄,就算我們能依靠老祖宗的勢力奪得江山,之後呢?這江山是誰來坐?是主上您來坐,還是老祖宗來坐?」
這話似乎是觸動了神主,只見神主握著桌角的手逐漸青筋暴起,打下了江山卻最終是給別人做嫁衣裳,他是絕對不會允許這種事發生的。
但
半晌之後,神主攥緊桌角的手逐漸放開,他整個人也如同脫力一般,即便看不見面容,卻依舊讓人感受到他深深地疲倦。
「老祖宗給了我一身本事,若我不能善待老祖宗,與豺狼虎豹何異?」
左護法卻不贊同道:「當初老祖宗練功走火入魔,主上不惜承擔殺業,也讓幽冥使者去文城為老祖宗找來五歲以下幼童的鮮血,上百個孩子的性命,還不足以償還老祖宗的傳道受業之恩嗎?」
神主微微搖頭,「你不懂,我這麼做的確是為了報恩,但我也的確需要血魔大法這個功法,先前那一次險些走火入魔,讓我到現在卡在瓶頸不得寸進,可陸鶴羽和黎木樨,他們的實力卻在突飛猛進,我若沒有相應的實力,如何護得住你們?」
話說到這個份兒上,左護法若是再爭辯,難免有些不識好歹。
當下,左護法只是重重的嘆了口氣,最終只說了一句,「但願我們的抱負還有能夠實現的那一天。」
聽出左護法有些心灰意冷,神主卻並沒有像對旁人那般不管不問,反而好言相勸,「只等我突破瓶頸,能夠真正與陸鶴羽和黎木樨抗衡,到時候自然不用再受桎梏。」
面對神主的安慰,左護法只苦笑一聲,「屬下只是覺得,我們離我們當初的初衷,越來越遠了,我現在甚至已經覺得,我快不認識自己了,我的雙手沾滿了鮮血,死有餘辜的,無辜的,都
有,這還是我當初的樣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