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五章 悔意
小葡萄留了下來，兩個人頭挨著頭抱在一塊說著悄悄話。
風靈雀原以為自己已經不能習慣這樣的相處，沒想到她還是能以前一樣，耳邊聽著小葡萄的羅里吧嗦，像是又回到了曾經的小院子里，兩個人相依為命的日子。
風靈雀昏昏沉沉地閉上眼睛，內心平和而喜樂，就像是又回到了六年前，一切都還沒變的時候。
她難得睡了一個好覺，第二日起來，甚至有一絲絲的恍惚，有些記不清自己到底是誰了。
可惜這種恍惚並沒有持續太久，很快就有人敲門，風靈雀立即起身，門口傳來婢女的聲音，「可敦，可敦！」
聲音有些惶急，像是有些不知所措似的。
她身邊的人，都是跟著她日久的舊人，對她的規矩十分熟悉，若不是有特殊事情，不會一早來敲她的門。
風靈雀拉開門，就看到婢女在門口急的轉圈，看到她急道：「可敦，今早淄陽王府送來請柬，說是……說是小王爺與丞相千金即將成婚，萬千請您來參加喜宴。」
風靈雀微微一愣，伸手接過婢女手中的請柬，卻遲遲未拆開，她冷笑著：「早不成婚，晚不成婚，偏等到我回來時才成婚，做樣子給我看？」
「以為我會信？」
面上神色淡定，可心裡已經潰不成軍，尤其打開請柬，看見郭昭儀的名字就在覃燕台的旁邊，相依相偎的，甜甜蜜蜜的，刺目至極。
他拒絕甚至抵觸的意味已經很
明顯了。
風靈雀指尖顫抖，攥緊了手中的請柬，想將那一個名字攥進掌心裡。
她事事算的明白，總以為什麼都來得及，總先緊著眼前的事去忙，可如今看著，天下大事她樣樣精明，可於感情一道，卻全然不通，感情不是什麼能精打細算的東西，也不會是一成不變能原封存放的物品。
它會變，會流動，甚至會消失。
喜歡的若不著緊抓住，就真的會從指縫間溜走，再也不見了。
風靈雀心裡滯重，從不曾想從來堅定的人卻在感情的事上犯了糊塗。
或許的確是她昨晚表現的太過強勢，太衝動，太著急了，哪有男人真的會喜歡跟個土匪一樣的女人，是她過於盲目自信了，是她在主動求和，求原諒，卻還在擺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態做什麼？
她扶著門框站了好一會，才道，「吩咐下去，我要去淄陽王府拜訪小王爺。」
才過了一小會，立即有人來報，說淄陽王不在府中，一早便和郭二小姐入宮，去看懷溢殿下了。
懷溢非常喜歡郭昭儀，他們當年曾經一起落難，是郭昭儀幫忙照顧重病的懷溢，那時他還小，可自那以後郭昭儀就經常入宮去看他，孩子單純，誰待他好就親近誰，郭昭儀溫柔賢淑，懷溢自也是很喜歡她的。
如今懷溢漸大，日常功課繁重，覃燕行每隔兩日便需入宮教導懷溢武藝兵法，而海宴青則早已擔任太子太傅一職，全權負責
懷溢的各類學科和禮儀。
今日就是覃燕台入宮的日子，沒想到他是與郭昭儀同去的。
風靈雀聽著，心裡的滋味更加不好受，這些她都不知道，在她身陷草原，忙於戰事的時候，對中原的一切都一無所知，甚至是，對覃燕台的情況一無所知。
她錯過了他六年的生活與經歷，什麼都沒在意過，如今卻好意思大言不慚的說想要挽回?挽回什麼呢？
失去的時間又如何挽回呢？
她面色蒼白，越想心裡越是難過自責，她如果不那麼要強就好了，要是曾經不那麼決絕就好了，可惜後悔已是無用，有些東西偏要等到失去時才會想著去珍惜。
風靈雀站了好一會，連小葡萄都起床了，她輕聲道，「那就待會入宮吧，我們也去看看懷溢。」
她回了房間，在滿柜子的燕北服飾中反覆挑選，卻始終找不到心儀的。
走到一邊的矮櫃里翻找，就看到了上次赤金拿給她的天青色的中原長裙，清素的天青色毫無紋飾，卻乾淨的如一捧清水。
她重新換回了中原的衣裳，解開發辮，開始挽起髮髻。打開梳妝奩，在幾個簪子中翻找，卻找不到最中意的那個，她想起她曾經最喜歡的烏木桃花簪子，當初也被她拋棄了。
不可挽回。
她的指尖開始顫抖，終於慢慢地意識到自己錯的離譜，心裏面塌陷了一般，她終於明白了，有些東西失去了，就真的消失了。
「女師父？」
小葡萄見她今早起來就一直神情不對勁，擔憂地問她，「你沒事吧？」
「沒什麼。」風靈雀從妝奩里收回了手，「只是我最喜歡的一隻簪子不見了。」
「不見了？丟了嗎？在哪丟的，我幫你去找找看？」
「找不回了，是被我親自丟的。」
小葡萄擔憂地看著她，「丟了也沒關係，你告訴我什麼樣式，我找人給你做個一模一樣的。」
「就算是一模一樣的，也不是當初的那一個了。」
早知今日，又何必當初呢。
小葡萄堅持要陪風靈雀一起入宮，她和赤金二人一左一右的看護著她。
赤金也是個嘴巴嚴實的，什麼也不和小葡萄透露，害得小葡萄一個人干著急，可她也有她的用處，她在朝天城六年，對朝天城和長天宮的變化一清二楚。
想著風靈雀要去見懷溢，便提醒道，「女師父，陛下後宮的情況有些複雜，我得提前和您說說。」
「後宮？怎麼複雜了？」
「之前不是跟你說娘娘幫陛下納了十幾個妃子么？這十幾位妃子在後宮多年，卻沒有半個子嗣，闔宮上下就只有懷溢殿下一個孩子。他剛來的時候，宮裡的十幾位娘娘都搶瘋了，人人都想做懷溢的養母，後來實在是狼多肉少，分不均，這些娘娘們就想了個絕招，從麗妃娘娘開始是大娘，然後淑妃是二娘，以此類推，一直排到十四娘，所以咱們懷溢殿下共有十四個娘。」
「十四位娘娘
都對懷溢殿下疼愛有加，像是待自個兒家孩子一樣，每半月各娘娘住處輪一圈，月中休息，一月輪兩次，公平合理，這些年，都是這麼過來的。」
懷溢這苦命的孩子自小便與母親分離，沒有了母親的陪伴，沒想到，後來卻有了十四個疼愛他的娘親，估計他可能是世界上擁有母親最多，擁有母愛最多的孩子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