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密碟女領
鶯兒別人不知道,周顯可是知道的。那是南理安插在大楚密碟的一號人物,這次也不知她做了什麼秘密任務,回到浣紗館便閉門不出,直到瞞不下去了,才請人通知他,給她去找個治療外傷的女大夫。
由於鶯兒在他們南理密碟網中身份極高,南理每年投入到大楚的銀子,大部分由她分配支取。雖然浣紗館明面上是他周顯的產業,但其實他也只是每年收一成的利,剩下的都被這些南理密碟用在收買官員賄賂朝官殺人買兇上面了。
自從定山王來到衛城,南理密碟的基層組織竟然折了好幾條線,好在她們有著嚴密的制度,還有自己幫著掩蓋,所以南理密碟網並沒有受到嚴重的損失。
但就是這麼一個長袖善舞的女間諜,竟然在一次特別的任務中受傷了,真是堪稱奇聞。
今日赤炎千凡主動提起鶯兒,難道他查到了什麼?
「罷了,告訴你也無妨,我本就是受她所託來的。」赤炎千凡幽幽一笑,道:「南理大約是被逼急了,神算世家的傳人被赤炎天傲搶了,還折了一批精英,因此下達了刺殺定山王的命令,結果你該想到了,鶯兒親自出馬,卻失敗了。」
什麼?竟然在南嶺刺殺當朝皇子?
周顯是個聰明人,他雖然也忌憚赤炎天傲,但卻明白不能讓他在南嶺屬地出事,否則皇帝一個不滿下來,雷霆之怒血流漂杵。
「你放心,鶯兒並沒有傷了赤炎天傲,聽聞那赤炎天傲不近女色,沒想竟是真的,鶯兒的那副皮囊你是知道的,妖艷絕美,尤其是當她起舞之時,沒有那個男人能抵擋的住她的媚態。」赤炎千凡一邊說著,一邊眯起了眼睛,面露神往之態。
「可惜你前腳把她送出館,後腳她就被赤炎天傲的人查到了,當日正巧本將回營,便順手救了她。」赤炎千凡看了看遠處忙碌的僕人,又說道:「本來這件事,即使看在大公子的面子上,我也不會泄露出去了,但是當日屬下都看到了本將救了位美嬌娘,這悠悠眾口,我固然可以用軍令嚴加約束,但強令不如收買,你說是也不是?」
聽到這,周顯就是個傻子也明白了赤炎千凡的用意,他微微一笑,心想:這京城攝政王的世子,竟然是個挾恩圖報之徒。
罷了,能用錢銀解決的問題就不是問題。周顯低眉順眼,悄聲說道,「陛下為了平復被流寇侵襲的民眾,撥下五十萬兩白銀,其中的二十五萬,家父早就準備送到將軍駐地了,稍晚小弟正好親自送到軍營!」
「哈哈,好,如此本將就恭候周兄了!」赤炎千凡一甩披風,長笑一聲,大步離去。
與此同時,那輛赤炎千凡乘坐的車架,悄無聲息的轉入了周府的後門,緩緩駛入了內院。
車內一個白衣女子,神情平靜,她悄悄掀起車窗一角,看著周府熟悉的景物,不由地鬆了一口氣。
赤炎天傲由周雍陪著在客廳喝茶,主賓坐下后,寒暄幾句便聽周雍說道:「王爺之風姿,果然人中龍鳳!」
赤炎天傲吹著茶末,悠然說道:「本王受皇命徹查南理密碟一事,在南嶺叨擾,周大人少不得要多盡些力了。」
「那是自然,王爺有任何要求,下官敢不從命。」周雍揣摩著赤炎天傲的意思,微微用眼神掃了掃門外。
「南嶺這裡很好,民風淳樸,倉廩豐足,知府大人治事之功,將來本王一定要上本為知府大人請賞的。」赤炎天傲又喝了一口茶,若有所指的看著周雍。
周雍心頭一凜,自己雖然在南嶺頗有人望,但如果說要上本請賞未免有些言過其詞了。民間都叫他「周閻王」,原因就是他的治下慣用重典,因此聽到赤炎天傲的話,不免有些受寵若驚。
赤炎天傲眼神向外一掃,看見蓮回閃著半個面孔,微微點頭,心下瞭然,便冷冷一笑。
周雍正巧看向赤炎天傲冷然的笑意,不禁打了個寒顫,不得了,都說這個冷麵王爺從不對人假以辭色,這一不小心,可不要得罪了他。
兩人正說著話,聽見外面一陣大亂,有人驚叫著說:「老爺,不好了,死人了,死人了!」
周雍一聽怒道:「本官生日壽宴,胡亂叫什麼,拉出去,打二十大板!」
如果是在平日,這府內小廝就不是打板子了,估計是亂棍打死的命運了,但今日有赤炎天傲在,周雍不想落個草菅人命的罪名,便改了口打板子。
可是來人哭著說:「老爺,六姨太她,她死了!」
什麼?自己上個月剛娶得小妾,怎麼好好的死了?昨晚紅綃帳內,那個尤物還撒嬌的討要一顆南海夜明珠,怎麼會剛剛過了半天,就死了?周雍向赤炎天傲施了一禮,告罪后便匆匆去了內宅。
心腹管家早已等在門外,看周雍出來,便上前低低的說著什麼。幾個家僕護送著他兩,向內院走去,前方賓客一聽出了人命,也一窩蜂的湧向了後院,全然不顧後院女眷是不易見外人的規矩。
果然,在後院的枯井邊,一個身穿明艷衣裙的女子,渾身濕透的躺在地上,看灰氣縈繞的面色,怕是早已失去了生機。
「燕兒,你,你怎麼了?」周雍對這個小妾,甚是在意,他花費無數心思銀兩,才搞到了手,沒有逍遙幾天,她就死了,不禁有些惋惜。
周雍疑心是他那些小妾們爭風吃醋,聯手對付自己的新寵,但此時賓客眾多,又擔心被人看了笑話,很快便平復了情緒,叫人傳來了周顯,料理善後。
此時蓮回趁著後院人多紛雜,憑藉著神出鬼沒的輕功,在後院一間一間的查探。就在一個假山的後面,他聽見了可疑的聲音,待他潛了過去,只聽有人喝道,「誰人偷窺本將,壞我好事!」
一記掌風排山倒海而來,蓮回並不在意,只是輕輕一躍,便飛過假山,順勢往下一看,赤炎千凡懷中抱著一個身著白衣的女子,那女子鬢髮散亂,衣衫不整,嬌喘連連。
蓮回不禁道了聲倒霉,沒想到赤炎千凡在此竊玉偷香,竟然被自己壞了好事。他沒做停留,只是幾個起落,就沒了蹤影。
片刻后一個清冷的聲音不悅的說道:「世子還要做戲到何時?難不成要假戲真做嗎?」
赤炎千凡慵懶的用手指微挑美人精美的下巴,「你這條毒蠍,本將可不敢一親芳澤!」
此女正是南理密碟在大楚的首領——鶯兒。
看著鶯兒溫怒的眼神,赤炎千凡壞壞一笑:「第二次,這是我第二次救了你,你的那個手下燕兒,被人殺了,為的就是引起紛亂,趁機抓你,你可想明白了?」
「不錯,赤炎天傲果然配做我的對手,可是我不會離去,越危險的地方反而越安全,這場角逐剛剛開始,好戲還在後頭!」鶯兒恨恨的說。
赤炎千凡有些意外的看了看鶯兒,「難道你還打算潛藏在這周府之中么?,哈哈,果然有膽氣有智謀。我等著有一日,你會俯下身,真心的臣服於我。」
說完赤炎千凡不再理會鶯兒,而是飄然躍下假山,遠遠的傳來他幾不可聞的聲音:「你的傷,如果再不處理,只怕就成一隻死鶯了!」
鶯兒理了理衣衫,胸前的傷口滲出殷殷血色,剛才如果不是赤炎千凡身上有一個散發奇香的香囊,只怕也逃不脫那人的懷疑。
只是自己這傷,是在胸前隱匿之處,而擅長外傷的女大夫,又少之又少,她不禁一陣胸郁,竟是一口吐出血來。
她暗自調息了一下,在假山樹木的掩映下,片刻便失去了蹤跡。
歆瑤和小花愣愣的盯著那匹戰馬,小花撲稜稜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的問道:「姑姑,它什麼時候能聽話的躺下啊?」
歆瑤看著馬兒,堅定的說:「快了快了」,一邊又將一把藥草塞到戰馬嘴邊。
終於,在兩個人快要失去耐性的時候,那匹一人高的戰馬終於「咴咴」抗議了幾聲,便癱軟的倒了下去。
「成了!」歆瑤喜悅的打了個響指,連忙指揮小花拿來早就準備好的熱水和手術刀。
「姑姑你不是餓的要吃馬肉吧!」小花護在戰馬身前,哀怨的看著歆瑤。
「傻孩子,姑姑這麼善良,怎麼會做那種事呢?這匹戰馬有它的徽號,如果我們去衛城,一眼就會被人懷疑,我們今天是要給它整容的!」歆瑤順勢撥開了眼前的小人兒,蹲在馬後腿處,詳細看著那個徽號。
那是一團火焰的圖案,在火焰的裡面,寫著「子午」兩個字,想來就是戰馬在軍中的編號。
歆瑤小心的將那片表皮割掉,鋒利的刀刃遊走在戰馬真皮之上,等巴掌大一塊馬皮剝下來的時候,竟是沒有一滴鮮血流出。
「哇,姑姑,你太厲害了!」小花雀躍的拍手,才幾天時間,小傢伙調整過來了心態,又變得活潑可愛。當然這有歆瑤的功勞,她擔心小花受到刺激得了自閉症,那樣的事是絕對不允許發生的。
是以當周顯在滿大街的為鶯兒找女外科大夫的時候,歆瑤牽著馬,馬背上坐著一大一小兩個人,他們正站在衛城的城門下,抬起頭仰視著這個兵家重地。
歆瑤在心裡淡淡的說,我來了。
建德二十五年的深秋,狂風捲動,暗波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