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認錯人了

拿到銀行卡，又去地府財務部報備，確保第二次發工資的時候能夠準確無誤地發到這張卡里，辦完所有手續之後，晏如對著僅剩的1890塊冥幣嘆了口氣。

距離下一次發工資還有一百年，她要靠著這1890塊冥幣過完一百年，可是今天打了次車就花掉十塊。想起王靖宇那個鬼她就心氣不平，早知道就不該給錢！可是師父說過，世間的一切都是交換進行，有來有往，有舍有得。既然接受了服務就要付出等價的銀錢，她不能因為一時氣憤壞了規矩。

唉，也不知道師父現在怎麼樣了，吃的好不好？睡的香不香？晚上有沒有踢被子？她走了山上沒人燒火做飯，師父會不會餓瘦了？

「哎哎，你可算來了，叫你呢，快過來！」

晏如兀自想著，手腕忽然被人抓住，一個身著緇衣的少女拉著她就跑，力道之大扯得她腳下趔趄差點五體投地。

「等下……」

「等不得了！等不得了！急得很！快來快來！」

掙扎毫無作用，女子力道出奇地大，一路拉著她踉踉蹌蹌到了不遠處一座長橋前停下。晏如這時才看清她的長相。

從沒見過如此聖潔的女子，看到她的第一眼就好像看到了開在冰湖上的九瓣蓮，從內到外透著冰雪玲瓏的仙氣，本該是出塵世外的，高高在上的，以一種無悲無喜的目光俯瞰滄桑人世紅塵萬丈。讓人不自覺地屏住呼吸，收起心底的浮躁和妄想，虔誠叩拜，生怕一不小心驚擾了這份聖潔。

然而，一開口，那份遺世獨立的氣質瞬間壞了個乾乾淨淨。

「呶，幫我看著點，老規矩。我先走了，來不及了……拜託了啊……」

少女急火火地拿起腳邊桶里的瓢遞給她，又指了指後邊，說完腳底生風一溜煙跑沒了影兒。徒留晏如傻愣愣地站在原地對著橋邊望不到盡頭的長隊半天回不過神。

「怎麼這麼慢啊！還給不給喝了！」

「到底干不幹活？等著投胎呢，能不能快點？」

「就是就是，投個胎容易嗎！」

「哦哦，好的好的，這就來，這就來！」被吵成一片的催促聲喚回神，顧不上想是怎麼回事，晏如按著少女的說法拿瓢去舀木桶里的水。

這水不知加了什麼，透著股甜甜的香氣，聞之口舌生津，晏如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剛想偷偷嘗一口，視線里卻出現了一口粗瓷碗。視線上移，碗的主人虎視眈眈地盯著她手裡的瓢，恨不得撲過來一口悶的樣子。

晏如訕訕地把水倒進碗里，到底是沒好意思在鬼眼皮子底下作案。

一碗又一碗，喝了水的鬼挨個走上前方長長的橋。

那座橋造型十分奇怪，橋分三層，三層顏色各不相同。上層黃中帶金，中層黃中帶玄，下層則是濃重的黑。

橋面不甚寬闊，大約只有三丈寬，橋身卻極長，目測至少有百里以上。那些喝過水的鬼被鬼差帶著通往不同的橋層。走中間層的最多，下層的其次，上層的最少。鬼和鬼之間間隔一丈遠的距離，舉著招魂幡的鬼差一邊巡邏一邊引著鬼魂走向對岸。

晏如留心看了看，發現橋層的顏色跟鬼魂的顏色是統一的，帶著功德鬼魂走的是第一層，面帶微笑，神態安詳，看起來走的很舒服。功過參半的走的是中間層，那些鬼都沒什麼表情，看不出喜怒。身負罪惡的則都去了下層，一個個面目猙獰，走得很慢，像是忍受著極大的痛苦。

橋那邊一幢高聳不見峰頂的建築格外顯眼，大約就是這些鬼魂的目的地——六道輪迴塔。

晏如這時候差不多猜出來了，超度系統大樓就在六道輪迴塔對面，隔著忘川河相對，另建有特殊通道方便員工往來。她雖然沒進去過，因為工作原因，特別注意過。

她分發的水應該就是傳說中的孟婆湯，這些排著隊的鬼魂都是等著投胎的。

咦？

晏如舀起水卻發現後邊的鬼沒有跟上來，只好招呼了一聲：「後面的往前點……」

「你想幹嘛！難不成是讓他們插隊？」

「想都別想！我們可都在這排隊排了三十年了！」

「就是就是！活著才一天，等投胎卻要等三十年，這叫什麼事兒啊！」

「快點快點！」

腳下此起彼伏的聲音響成一片，晏如低頭去看被嚇了一跳。

怪道後面的鬼不過來，地上整整齊齊排著一溜兒米粒大小的小鬼，個個舉著個灰塵大小的碗，要不是她有點修行底子，大概連碗在哪兒都看不到……

「對不起對不起，這就來。」這密密麻麻的她看著實在是有壓力，總覺得背上毛毛的，渾身發痒痒，嘶——頭皮好麻！

晏如抹了把額上的汗，舀起水小心翼翼地挨個往那小碗里倒，生怕一個手抖把腳下這群小不點鬼給淹了。等到好不容易伺候完一千多個小不點鬼，她是腰酸背痛眼睛疼，比前面那二千個人鬼還要累。怪不得剛剛值班的少女要跑路，換她她也受不了。

還是在亡魂超度系統上班好，工作輕鬆，待遇也好，還包住。這麼想想，秦叔叔人實在是太好了，給她安排了這麼清閑的工作。師父說要有感恩之心，她是不是應該買點禮物表示表示？還有老君大仙兒，要不是老君大仙兒介紹，秦叔叔哪會管她這種小人物。

唔，送禮要送到心坎兒上，秦叔叔和老君大仙兒喜歡啥呢？

孟婆捧著最新一期的《搜神廣記》邊看邊往回走，好感動，女神這期連載多更了八個字，有進步，一定是聽到了她殷切的催稿聲！哎呀呀，總裁嬌妻帶球跑真是太帶勁兒了，甜心大叔抱一抱好羞恥，嚶嚶嚶，啊咧，廢柴逆襲打臉虐渣，這個爽度可以有……

嗯？怎麼沒了？就這麼沒了？

為什麼更新如此之少，不夠看啊不夠看！好想悄悄爬到女神的書房偷偷看完她的存稿……

無不感傷地把雜誌珍而重之地收起來，乾坤袖裡有一整棟屋子是專門盛放雜誌的。這《搜神廣記》自從創刊以來便極受歡迎，每次出刊必定會被搶購一空，多虧她跑得快，才能從開天闢地第一期以來到現在，期期不落得收集到，這些都是她最寶貴最珍愛的財富。

正想著，肩膀上忽然被拍了一下，她一回頭沒人，再回頭便見本該替她幹活兒的錦娘站在身邊，嬌艷嫵媚的臉上掛著笑，「嗨，我說你今兒怎麼抓了個小姑娘來當壯丁，不早說一聲，虧我還卡著點兒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