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問原委
清妧的沉默,令安行洲越發地憤怒。
他初入陵陽,金鑼便來稟,說皇后賞了妧娘一身紅衣,時娘勸她莫要穿去宮宴,她卻全然不聽。
他本不是太信,然他將進陵陽城,又聽見百姓私議,說他教女無方,他雖還是不信的,但到底差了人去打聽。
這一打聽,居然打聽出阿妧沒少在陵陽城內飛揚跋扈!
「我在邊境打仗,時常收到時娘寄來的書信,信中多說你如何知書達理,可我竟不知道,你竟知書達理到如此地步!」
清妧仰面,半是震驚半是委屈地問:「阿爹,你不信我?」
「那你告訴我,今日為何要著紅衣入皇城?」
「我——」
自是因為她以為阿爹敗了,陛下要怪罪他,可這話她又該怎麼說?難過告訴阿爹,上輩子便是如此?!
「我做了一個噩夢,夢中鐵蹄軍敗了,陛下聞之要斬阿爹,我怕噩夢成真,這才穿上紅衣,想討得皇后歡喜,叫她為您在陛下跟前多多美言。」
「荒謬!」
安行洲簡直怒不可遏。
「阿妧,你非孩童,焉知夢不過是夢,當不得真嗎?
且溱人皆知,非貴女不得著紅衣,你穿紅衣,便已犯下大不敬之罪,若有人要與你計較,你當如何自辯?為父又該如何為你強辯?!」
清妧斂眉,沉聲答:「若真如此,阿爹不言就是。」
重來一世,她不在意自己如何,只要父親能安,安家能存,她願以命相抵。
「你——」
安
行洲氣到掄起手掌。
阿妧是他和南嘉唯一的女兒,他曾許諾,定要讓阿妧平安喜樂一生,可他常年在邊疆,不能自己教導她,不過數年,她竟養成了如此不自重,不自惜的性子!
他是真想狠狠扇她一巴掌,好叫她知曉,此刻的自己有多心痛!
可看著清妧和先妻長得如出一轍,卻比先妻倔強百倍的臉龐,安行洲卻又怎麼都下不去手。
正此時,顧蘭時沖了出來。
她一邊重重跪在地上,一邊死死握住安行洲顫抖的手腕:「將軍,千錯萬錯乃是妾身一人之錯,是妾身未能勸住妧娘。」
安行洲抽回手,目光冷淡地回:「時娘,此事與你無干。」
「將軍,怎能與妾身無干呢?」顧蘭時垂淚反問,「阿妧年幼,妾身身為阿妧的嫡母,負有教導之責。
是妾身未曾盡責,才叫阿妧做了不合宜的事,若將軍無論如何都要責問,請責問妾身,不要遷怒阿妧。」
說著,顧蘭時揚起頭,示意安行洲扇她。
此情此景,生生叫安行洲生出了無盡的莫可奈何。
南嘉故去時,阿妧只一歲,陛下有命,著他駐守邊關,他不能帶阿妧同去,故而不得已續娶了南嘉的妹妹時娘,托她代為照顧阿妧。
他雖甚少歸家,卻知道時娘同顧家對阿妧甚好,陵陽城中人談及時娘,也多誇她是難得的賢惠。
安行洲眉目微暖:「時娘,你先出去吧。」
「妾——」
「去吧。」
「……
是。」顧蘭時乖覺起身,卻在退下去前,悄聲對清妧說,「阿妧,趕緊和你阿爹認個錯,聽見沒?」
清妧冷笑,撇開了頭。
顧蘭時輕嘆,無奈地退了出去。
待走到無人的廊下,雲嬤嬤急急俯下身,替時娘揉搓膝蓋:「時娘,你便是要讓將軍相信你待妧娘真心,也不必跪得這般重吧?」
「不重又怎麼能顯得我真心呢?」
雲嬤嬤低眉,難掩心疼地嘆:「時娘,難怪如娘有時會胡思亂想,便是婢子,也忍不住懷疑,您對妧娘是不是——」
「是什麼?」顧蘭時頓時沉下臉,「雲嬤嬤,你以為將軍為何要發怒?你以為他是怒妧娘行事乖張嗎?
不,他是怕她惹了麻煩,禍及性命!
這偌大的安府,我,如娘,所有的一切,乃至隔壁的顧家,都不過是護得妧娘安康的物件罷了!」
可她終歸是人。
「雲嬤嬤,你且看著吧,此番我定能成為名正言順的國公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