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界(47)
征戰的將領回來彙報情況,這樣的場面,百花本來是可以不用出席的。
她自然對這樣的場面有點陌生。
但是當時恰逢她帶著手下的仙女們給帝君演奏,當時回歸的將領們一個個狼狽不堪,連衣服都沒有來得及收拾就奔到殿前,實在是有失禮數。當時殿上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打亂了陣腳,於是大家都錯失了離開的機會。
加上帝君瞬間就陰沉下來的臉色,百花她們也不敢亂動,只好在原位待了下來。
好在她當時就遞給手下的小仙一個顏色,讓她們最好不要發出一點聲音。
帝君那樣的神色,她有幸見過一次。
結局往往都不是很好。
這種時候,百花想,要是春山君在就好了。
不論殿上怎麼樣,她一直覺得,倘若是有春山君在,哪怕是在煙嵐島那樣的地方也罷,總讓人安心一些。
可事與願違,煙嵐島早就空了。
且說當時主將已經不在了,魔君動怒,將猙河挫骨揚灰,將士們只帶了他斷成兩截的長槍回來。
殿上的人一來沒見到猙河,二來見他們如此狼狽,一句話也不敢說,統統伏在地上,身體不自覺地顫抖著,很快明白過來這是怎麼回事。
再看帝君呢,已經是怒到了一個境地,甚至笑了起來。
「好,真好,養了你們一群人,真是給仙界長臉。」帝君拍了拍手,就像平日里稱讚歌聲和舞蹈那樣,神情都看不出來喜怒,「猙河怎麼死的?」
底下的人沒人敢說話。
帝君突然暴怒,吼道,「啞了嗎?!沒人說話你們就全都給他陪葬去!」
這話不像是帝君能說出來的。百花在仙界這麼久,也從來沒見過這樣的帝君。
誰殺的猙河,他心裡應該自由定數。
說著,他又抬頭看了看,陰沉著聲音又問,「不對……青瑛呢?他不是早就去魔界了嗎?」
聽到這個名字,百花不禁顫抖了一下。
她忘了,青瑛也是在的。
那他現在如何了呢?難不成也……
想到這兒,百花只覺得握著琴的手攥的發冷。
終於,有人開口說話了。
伏在地上為首的一人,聲音顫抖著,道,「猙河將軍他是……他是……被魔君所殺。」
魔君二字一出,只見帝君目光瞬間陰冷下來。
那人伏在地上沒看見,接著說,「本來我們已經佔據了上風,但、但後來不知怎麼的,青瑛將軍忽然出現,他與猙河將軍說了些什麼,二人似乎起了爭執……最後青瑛將軍他、他站在了魔界那一邊。」
站在魔界那一邊!?
在場的人都以為自己聽錯了。
公然站在魔界那一邊?若是以前魔界大勢還可以理解,可現在這種時候投靠魔界還有什麼好處?
青瑛莫不是瘋了吧?
眾人這麼想著,卻不敢說什麼。
百花心裡憂慮,不知道青瑛那邊究竟是什麼情況。她想著春山君如今生死未卜,青瑛又是重傷初愈,本來去魔界就已經很勉強了,沒想到現在還出了這一樁事。
那人說到這裡,只聽得帝君一聲怒意,將他面前的石桌一掌碎成了兩半。
響聲震動周圍,幾個小仙嚇的四處奔散。還有一些立在帝君周圍的小仙根本也不敢亂動,唯恐牽連到自己身上來。
那些上仙知道或者不知道帝君脾氣的,更是一步也不敢亂動。
伏在地上的眾仙更是不敢言語,話說到這兒就停了。不敢再說一個字。
帝君道,「好,很好。青瑛果然是春山培養出來的。煙嵐島不是仙境,倒是個出背叛者的地方……」
他這樣自言自語地說著,其他人也不敢反駁,這時只聽到人群中傳來聲聲啜泣……
琴門聽到這兒,已然知道接下來是什麼結果。
百花說著,不自覺流下淚來,「我雖然與他不熟,但一個活人在自己面前,在帝君殿上那樣……那樣……」
當時的場面實在太過血腥。
許多人看不下去,可唯恐成為第二人,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一句話也不敢說。
從哪之後,仙界好像籠罩在一種久久不散的陰冷之中,天空都是昏暗的。
以前百花齊放的園中,現在只剩下殘敗的花朵和枯黃的枝葉。鳥雀也不再鳴叫,聽聞是某一天帝君經過時,因為覺得太吵,竟然揮手之下就將那些可愛的鳥雀們都殺了。
仙童們實在害怕,後來也不經常去那一片料理了,只遠遠躲起來。
整個仙界不再是那般自在的場景,反倒成了地獄似的景象。不論上仙還是小仙,都躲在自己住處,如非要事,絕不出門,對外也一律說是閉關修鍊去了。
帝君好像並不在意這些。人多還是人少在他看來完全是一樣的。
琴門看著,總覺的和魔界有些相似了。
百花從那日之後就待在府中沒有出來,直到聽聞琴門回來。
百花說,「我覺得他很不對勁。琴門,你沒有見到當時的情形,我好像從來都沒有見過這個人一樣。」
琴門沉吟了一聲,等百花的情緒稍微穩定一些了,才說,「可以想象。只是他最近沒有下什麼命令嗎?」
「沒有聽說過。」百花說,「別說是聽聞,眼下沒有人想接近帝君殿的。而且……猙河死了之後,仙界剩下的將領……也沒有誰是符合帝君心意的吧?之前的人大多都是青瑛的部下。出了那樣的事……他們那些人帝君無論如何也不會再用了。」
百花說著,不禁又為青瑛憂慮道,「可我想不到青瑛竟然會直接反了,那他在魔界……」
琴門嘆了一口氣,「這個你不必擔心。」
「不必擔心?」
「若僅僅只是青瑛在魔界一事,是不必擔心的。」琴門說,「實不相瞞,我恰好剛從魔界回來。」
百花當真是震驚了,「你?!」
琴門接著說,「眼下,那位魔君正是我們的老熟人。」
他使了一個眼色,百花頓時就明了,只不過她更加難以置信了。
「春、春山?你是說他……他……」百花說,「那帝君他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琴門點了點頭,證實了她的猜想。
這下百花真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怪不得帝君當時聽到魔君二字如此生氣。
「果真是沒錯,我當時就覺得很奇怪,沒想到是這麼一回事。」百花說道。可不知道怎麼的,聽到這消息她反而不擔心了,既然是那兩個人在一起,不論做什麼也罷,想來也是決定好要去做的事情了。
琴門與她想的一樣。
「只不過眼下說這個有點不太合適……現在大概需要的擔心的就是帝君下一步要如何做了。」琴門說,「不過百花,最近你還是躲躲風頭比較好。我覺得那位現在……大概已經變了。沒了猙河,下一次可能就是他親自出手了。」
百花素來與春山君交好,想當年仙界之上,能出入煙嵐島之人除了琴門就是百花仙子。
如今帝君也算是被逼到絕境。絕處之中,那位會作出什麼事情……誰知道呢?
百花點了點頭,沉重道,「我知道。若是聽到什麼風聲我就讓人來告訴你。他們二人這一路受了太多苦難,我總覺得這事早晚是要來的,等過了這次,希望一切都能變好。」
「嗯。希望如此。」
不過並為如他倆所願。
過了不久,仙界又有騷動。當時還不清楚是怎麼一回事,直到某天,魔界的入口處顯出異象。
朱厭早早就到青瑛這裡來了。
只見青瑛站在庭院中,黑狼立在他邊上,渾身的毛都炸著,神情嚴肅地看著那異象不動。
天邊迅速的暗下來。宛如提前進入了黑夜。
青瑛一襲黑衣,險些要帶著那一頭銀髮一起沒入黑夜裡。
緊接著,天邊竟然下起雨來。
魔界竟然也會下雨。
虹抬頭看了一眼天空,那雨淅淅瀝瀝地下著,好像天邊破了一個洞,沒有停止的盡頭。
過了好長一會兒,青瑛才嘆息著說,「該來的總是要來的。」
朱厭沒聽明白,他問,「什麼意思?」
只見青瑛收回了目光,偏過頭看向他,說,「這一次是帝君親自出馬了。」
虹:??!
兩個人非常驚訝,在場除了青瑛之外,只有黑狼的看不出什麼驚訝的表情,他好像是有點厭煩雨水了,走遠一些,抖了抖身上的雨水,感覺舒服點了,然後溜達到魔君的屋子前蹲坐下來。靜靜看著院中的三個人。
青瑛抬手,一道屏障籠罩在他們周圍,雨水無法透過來。
青瑛繼續說,「目前只是一個警告。」
「警告?」
「告訴我們他現在很生氣。」青瑛輕笑了一聲,看起來有幾分不屑,「我本以為那天他們回去之後他就應該忍不住的,沒想到這次過了這麼久……那他現在想必已經忍無可忍了。哪怕是這樣,排面也還是要做足的。這就是帝君啊。」
朱厭和虹不了解帝君,也體會不到青瑛在說什麼。只聽明白了是帝君要來了。
「那我們現在如何?要布兵了嗎?」
青瑛嘆了一口氣,道,「再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