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往事難說再見（4）

一排長說：「這些辦法我們都用了，不但不行還影響了我們全排的行軍速度。」

陳水根看了一眼劉福厚說：「咱們連今晚的行軍是後衛連，是排在全團最後面的隊伍，在這人煙罕至的荒山區，野獸隨時有出沒的可能，深更半夜的掉了隊很不安全，甭說一個新戰士，就是老戰士也會有危險的。」

「那是這，」劉福厚轉身對一排長說：「你叫二班副王曉民陪著張小毛吧，能走到哪算哪，隨後遇上衛生隊的收容車，把兩人捎回來算了。到這份上了，得以人為本，咱也顧不上連隊太多的面子了。」

一排長領命而去。於是，二班副王曉明便停在原地休息，等張小毛過來。約摸一袋煙工夫后，掉隊的新戰士張小毛一瘸一瘸地走了過來。王班副安慰說：「小張，沒事，你已經儘力了，接下來咱再加加油，趕上大部隊就好了。」

張小毛不好意思地只顧低頭一瘸一瘸地繼續用力往前走，沒有答話。為了減輕張小毛的重負，王班副從張小毛肩上取下自動步槍扛到自己肩上，走了兩步又把張小毛的背包袋卸下來搭在自己身上。如此這般，他們行軍的速度更加如同蝸牛般慢了，離大部隊的距離也越來越遠了。

這是個西北高原人煙極為稀少的丘陵山區，崎嶇的盤道，蜿蜒的小路，一直伸向看不見的遠方。凌晨兩點多鐘的時候，月暗星稀，遠處的山巒只留下了個模模糊糊的輪廓。此刻，刺骨的寒風吹在臉上，如同刀刮針刺一般。又冷又累又渴又餓的王曉明和張小毛，打算停下來坐在路旁一個棱坎下略事休息。

就在兩人一邊休息一邊吃著壓縮餅乾、喝著水壺裡涼開水的時候，不經意間一抬頭，猛見前面不遠處有七八隻動物，影影綽綽、晃晃悠悠地朝這邊走來。張小毛小聲地說：「副班長，你看，前面好像有幾隻狗在晃悠呢。」

王班副看了看說：「此地前不著村后不挨店，哪來的狗呢？」

張小毛神緊張地問道：「那會是什麼啊？會不會是野狗？」

王班副分析說：「不可能是野狗，野狗經常圍著村莊尋食吃呢，不會跑到這荒山野嶺來。」

張小毛說：「那會不會是狼？」

此話不幸被中。這群動物不是別的什麼，正是四處覓食的荒山野狼，由於現這裡況異常並嗅到了人的氣味，狼們便聚攏在一起試探性地朝他們圍了過來。兩人見狀不由得大驚。張小毛心緊張地使勁往王班副的身邊靠，王班副條件反射般地抓起了衝鋒槍，一拉槍栓子彈上了膛。可就在他舉槍、瞄準、扣動扳機的一剎那，他猛然想到：這槍能隨便開么？會不會違反紀律？會不會誤傷行人？他甚至埋怨連長排長班長們怎麼沒有教過自己遇見狼該怎麼辦、可不可以用槍打？想到這裡，他感到還是小心謹慎不犯錯誤，於是又躡躡地放下了手中已經頂上火的衝鋒槍。

第一次遇到如此險境的農村兵，心裡十分害怕卻也急中生智。他忽然想起了小時候奶奶給他講狼的故事時說過，狼最怕火和光。於是，二班副趕忙掏出隨身攜帶的火柴，「嗤」的一聲划燃。漆黑夜裡，突然有火光出現，儘管焰頭十分微弱，卻也亮得十分刺眼。狼們被這突如其來的狀況嚇蒙，立即停止了前進，但卻蹲在距離他們二十多米外的路基上。見這一招很有效，王班副便一根接一根地划起火柴來。可是，火柴越來越少，而與他們對峙的狼們卻絲毫沒有離去的跡象。十九歲的兵哥哥不由得心跳加速，血液沸騰。待他回過頭看時，新戰士張小毛早已渾身抖，話都說不出來。

面對著漆黑空曠的山澗、虎視眈眈的狼群，一絲不祥之感突然襲上年輕戰士的心頭：沒有死在保衛祖國的戰場上，難道要在這裡餵了狼不成？此刻，彷彿一隻巨大的魔手扼住了喉嚨，王班副不由自主地感到胸悶、氣短、心慌起來。而更叫他恐懼的是，張小毛這時竟然癱倒在地不省人事！這也難怪，年僅十八歲的城市娃，如果不是身上這套綠軍衣，充其量還是媽媽跟前的一個大孩子，衣食無慮，讀書有室，甚至時不時地還在大人面前撒撒嬌，可眼下，他卻要無可選擇地面對這個在影視里、小說里看到的恐怖景象，竟活活生生、真真實實地生在自己眼前時，大男孩一下子蒙了，昏了，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