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三章 百里登風（外傳）
外傳《且向花深覓素心》第六十三章「百里登風」
「大寧的確與風氏堂有仇,但攻入麗國才是正途。以你所言,風氏堂甚是兇險,我為何要讓大寧將士為你們送死？」明景軒側首看著風亦止,緩緩問道。
風亦止鎮定如常,品茗后,凝視漏下的點點日光,道:「從桐親王的事情,你當是看出,我師父風無住要的是天下,而非一國。你滅了麗國,還有濟國、丹國、安國。而大寧,是必經之地。大寧若是出手相幫,日後,在江湖上,或是諸國之間,不論是大寧還是你,想必都會多多受益。畢竟,江湖之人,厭惡身為走狗,卻知恩圖報。」
明景軒起身走了兩步,站定思慮良久,道:「你所提,看起來不錯。容我稟明父皇,三日之內,必有回信。」
「送信之人自會等在此地。靜候佳音。」風亦止起身,向明景軒抱拳禮別,轉身就要離去。
「景瑞學會烹茶,每每都要為你斟一杯茶。」明景軒忽道,定定望著她背影。
風亦止霎時淚眼朦朧,許久,方平復心緒,道:「你該勸勸他。」
明景軒嘆息道:「誰沒勸過。可你也知他性子。他還說,進攻麗國,定要去。看來,還真讓他等到了。」
「莫要告訴他,你見過我。」風亦止叮囑道,快步離開。她曾擔心明景瑞變心,雖然明知他執拗性子。可是,如今真切聽來,風亦止卻心如刀割。
本來,她打算見過明景軒就會風過山,現在卻想看看明景瑞,便去了城外他平日練兵之處。
日光傾瀉中,明景瑞策馬引弓、縱橫馳騁,依舊她初識他的鬱結落寞神情,更多了幾分黯然。歇息時,他總會面向東北佇立,手中摩挲一隻青玉玉玦,似在遙望,似在等待。
「景瑞,你何必如此。我騙了你,我傷了你,你為何還這般執迷？若是你恨我,你忘了我,我心裡也好受些。」風亦止喃喃道,「明景軒應是會應下那事。到時攻打麗國,你定要小心,風無住對你很是憤恨。」
直至等到明景軒肯定的回復,風亦止才不再日日遠望明景瑞,不舍地離開大寧,回到風過山。
「離天前輩的意思是,此次大寧領諸國攻向麗國,風無住要隨麗國軍隊抵抗？」風亦止有些不可置信問道。
風崇天道:「麗國對你和風無住在大寧之事很是惱怒,並將此番諸國來襲歸咎於風無住。二十多年來,風氏堂暗中搗鬼,如今都是麗國為替罪羊。麗國本就氣量褊狹,怎會容忍？」
「對了,明景軒已遣潛龍軍送來出征將領的名單,」何心渺背誦般道,「大寧自是明景軒和明景瑞為首,領有紫薇軍、武曲軍、天同軍、廉貞軍、天府軍、天相軍六軍。丹國應大寧要求,由策旺親領大軍,還有飛鷹將軍巴特爾。濟國是太子之爭中勝出的大皇子帶四軍,安國是穎王爺領三位將軍。」
「到時,風無住領有殺手在外,風氏堂定然空虛。離天,你帶人同潛龍軍,在心渺相助下,易容改換、聯絡內應,潛入風氏堂。不願投降之人,格殺勿論。對於願意歸附之人,皆暫時化去功力、關入牢中。」風崇天安排道。
風離天道:「謹遵堂主命令。不過,堂主,你不去風氏堂,莫不是要,要尋風無住復仇？」
風崇天苦笑道:「我的弟子是敗類,自是要親手除去,也不知這二十多年,他的功力如何了？」
幾日後,大寧同諸國、西域的聯軍一路勢如破竹,兵臨麗國吉茲城外百里,安營紮寨。麗國趁聯軍立足未穩,發兵攻打,並派遣風氏堂殺手劫殺各軍將軍。城外,一時塵土飛揚、殺聲震天,血汗模糊、人影撲倒,本是風景秀美的近郊,頓成人間地獄。
風崇天立於不遠處的樹林中,看看風亦止,向嚴陣以待的手下道:「這些將軍,雖是出身尊貴、馳騁疆場,但絕非殺手的對手。你們快去阻擋風無住的手下,也算同門,卻不可手下留情。」眾人答應著,紛紛提氣沖向混亂戰陣。
眾位將軍本來為殺手逼得步步後退,眼見就要交代性命,忽為天降神兵相救,自是感激,忙重整旗鼓,對付麗國軍隊。
忽然,鬼魅般的身影從城牆上一躍而下,輕飄飄地落在戰陣正中,手持長劍,踏前一步,斜劈劍光,就將安國一員大將以血封喉。
明景軒和明景瑞正並肩而戰,瞥見那情景,皆是眸色深沉,心有靈犀地沖將過去。旁邊的策旺,早已嚇得魂飛天外,緊緊躲在巴特爾背後,躲避刀光劍影。可惜,巴特爾到底不是風無住的對手,才舉起大刀,就為他放出劍光劈成兩半。
「亦止,是時候了。」風亦止聽到風崇天的話,便施展輕功隨他奔飛,拔出長劍,左右攻向風無住背後。
風無住腳下不停,飄到大寧兩位皇子面前,笑道:「上次讓你們逃脫了,此番定不會失手。」說著,舉劍刺去。
明景瑞不假思索地擋在明景軒身前,橫刀在胸,喊道:「三哥快撤。」明景軒拉住明景瑞不住後退,眼睛則望著兩道飄飛如仙的身影,無聲落到風無住身後。
風崇天挺劍直向風無住背心,逼得他收劍回砍。風亦止則搶到明景瑞身前,左手向後拍出明景瑞和明景軒,右手則執劍畫弧,將風無住凌厲劍風化於無形。
「薇兒？」明景瑞望著半丈外的雪色身影,微笑喚道,「薇兒,你真的在這裡。」
風亦止聽到明景瑞清朗聲音,心上狠狠抽痛,迅速回首看了他一眼,並未言語,而是緊緊盯著面前兩人的對陣。
劍光此起彼伏,劍風旋轉成圈。風崇天和風無住周遭一丈之內,狂風驟起、飛沙走石,將兩人身影模糊,只余長劍鏗鏘相斫之聲連綴成片。
明景軒拉住欲要上前的明景瑞道:「四弟,風姑娘此刻專註於敵,你莫要分她心思。否則,便是害他。」
「三哥,你早知今日薇兒會來？」明景瑞仍是看著風亦止,聲音卻是冷靜問道。
「不錯,之前,為麗國之事,我同她見過。」明景軒道,「她不讓我告訴你。」
偌大戰陣中,外圍兵士混戰激烈,內中風過山殺手漸佔上風,中央的高手對決難解難分。
突然,一聲悶響,風崇天為理當內力狠狠彈出,滾落在地,口吐鮮血。風無住手提長劍,獰笑道:「無用的老物。我當年便說,你的武功襯不得堂主之位。如今,你幾近古稀之年,還想贏我？」
「好徒兒,莫要張狂。此刻,風氏堂已為江湖英豪攻陷。你再無如此囂張日子。」風崇天一手撐地,強自坐起,道,「當年,我也說過,你拿走的風氏堂,我必會奪回。」
風無住臉色微變,看看風亦止,道:「如此說來,何迢遞該是早就死了罷,風過山來風氏堂的殺手該是內應。而來風氏堂送信的何迢遞,當是亦止你的手筆。」
風亦止嘴角微揚道:「說實話,我還擔心,能否騙得過你、瞞得住你。可惜,你一門心思撲在復仇大寧、離間各國上,自是不會注意何迢遞的真假。不過後來,心渺學了易容術,那個何迢遞,是她的手筆。」
「你們以為風氏堂那麼容易破？你們知道的風氏堂,不過是冰山一角。」風無住兩臂舉起,大聲道,「如今,麗國在我手中。聯軍侵入麗國,我在各國的卧底便會趁機奪權。此戰之後,天下就在我手中。」最後一句話,他以充沛內力送出,回蕩不止,使得眾將士皆是停手。眾人無聲靠攏而來,望著正中的幾人。
明景軒道:「你派遣諸國的卧底,早已被擒。你接到的消息,都是假的。」
風無住斂笑緊張道:「不會。他們都是我手下的風姓殺手,怎會失手。」
「是啊,風姓殺手,怎會失手？」風亦止手握長劍,緩步走向風無住。
明景軒死死拉住明景瑞,道:「她連天牢都逃得出去,怎會打不過此人。景瑞,你莫要讓她分心。」
風無住看著風亦止,點頭似在讚賞,道:「風亦止,你可是我的得意弟子,號稱『百變嬌娘』,是風氏堂立堂以來第十大高手。」
風亦止站定,嘴角微勾,盯著風無住,眸色沉靜又暗藏血腥,氣沉丹田,聲音清冷道:「不錯,你在我身上,可是傾注心血。我四歲學武讀詩,七歲習丹青、始弈棋、才撫琴、練劍法,十歲從你練劍、跟從諸位師父學葯毒,十三歲跟隨千機學易容術,十四歲入麗國從安惠學茶,十五歲時飲酒如水、經試煉賜姓為風。」
「可惜,你這般天賦異稟,還是背叛了我。」風無住看向明景瑞,「你竟為了和他的溫存片刻,甘心受臟腑如遭蟲嚙、痛癢非常、發作月余的『罰心散』,寧願身領十指刺毒、奇痛入心的『斷心』之刑。你更要為換他活命,受那終生的『絕頂聽寒』之刑。」
風崇天大驚道:「亦止,你怎從未說過,竟受過風氏堂極少動用的三大酷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