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華山氣宗

待到天色稍亮，五人便立即上山趕路。

華山地形陡峭草石叢生，自古以來就有「奇險天下第一山」的說法。尋常人家想要自山底前往山頂，怎樣也需要花個五日時間，不過此等易守難攻的險要地形倒也成為了能夠保護華山派的屏障。

幸好，華山派門人憑藉著獨門輕功「金雁功」便可凌空直上，如履平地。只消半日，五人便已回到了玉女峰之上的華山宗門。

「岳師兄！」

但是，出人意料，宗門之上早有弟子恭候迎接了，想來應該是在上山時被門人弟子給注意到，於是提前在此等候。

「師父吩咐弟子們一個時辰后在正氣堂集合堂會。」

這弟子在說話時目光忍不住上飄，竟是給岳不群身後的三人使了個眼神。

這一眼，不僅令尤不從等三人心驚，更是讓寧中則也產生一種不安的強烈預感：

今天，便有不同尋常的事會發生。

將會是改變華山派命運的一天！

岳不群便也回禮道：

「知道了，我們一會兒便到。」

「師兄。」

寧中則出聲示意，身後的三個師兄則開始神色不自然，岳不群知道寧中則是要先行一步要向自己的父親彙報，便也點頭表示同意，看著師妹隨著迎接的弟子回去。

而自己便先與三位師兄回到住處放置行李，只是，當四人再次集合之時，尤韓褚三人的臉上竟是難掩焦急和慌張神色，似乎是丟失了什麼重要的東西。

「師父。」

四人一同拜入正氣堂內，大堂內早已聚集了其他弟子，當大門打開，岳不群就感覺到數道冰冷目光。而遠遠看去，寧中則正侍立在一個老人身旁。

昔日劍氣沖霄堂，氣宗與劍宗兩派的百名弟子便在這大堂內修武論道，而只過去五年，空蕩蕩的二十餘人竟已是華山派的全部人手，饒是讓身為穿越者的岳不群也感受到原主記憶中的一絲唏噓。

「咳咳......既然人已到齊，我們便開始吧。」

端坐在正中太師椅之上的便是岳不群之師、寧中則之父、如今的華山氣宗掌門——寧清羽了。而在老人身後，赫然是華山派歷代掌門祖師之靈位。

看似垂垂老矣的白髮老人，一雙眼睛卻目光如炬，直盯著尤韓褚三人發怵。

五年前的玉女峰大戰中，寧清羽憑藉紫霞神功一人擊敗八個劍宗好手，為氣宗奠定了勝局；然而自身也受了不可逆的致命傷，致使氣血衰敗，壽元大減。

寧清羽環視眾人，開口說道：

「適才嵩山湯掌門遣門人送來請柬，將於六個月將嵩山掌門和五嶽盟主之位傳授於大弟子左冷禪，邀請各派參與五嶽大會。」

隨即一聲長嘆。

「只可惜我派如今元氣大傷，已是需要韜光養晦之時，難以示眾於人，只能婉言謝絕。」

「唉，遙想五年之前，我華山派是何等風光，江湖上下何人不敬又何人不懼？卻因為劍宗之亂，門派高手傷亡殆盡，竟連五嶽盟主的位子也給拱手讓了出去，實在是愧對列祖列宗......咳咳咳！」

說到激動處，寧清羽劇烈咳嗽了起來，想來必是催動了內傷。

「爹爹！」

「我沒事！」

寧中則和座下弟子連忙靠近照看，卻被寧清羽揮手攔下。

「......唉，兄弟鬩牆、同門操戈之事，就比那魔教危害更大呀！」

此言一出，眾弟子皆是回憶起往昔華山派的風光歲月，以及劍氣之爭的血腥屠戮，深有體會之下不由得感傷起來。

「不從，不絳，不算。」

「弟子在！」

聽到寧清羽喊到自己名字，尤不從等三人俱是一驚。

「我華山門規是怎樣的，你們便在眾位師兄弟的面前背誦一遍吧。」

「是！」

三人不敢怠慢，立刻誦念了起來。

「......本派門規共有七條。

「首戒欺師滅祖，不敬尊長。

二戒恃強欺弱，擅傷無辜。

三戒姦淫好色，調戲婦女。

四戒同門嫉妒，自相殘殺。

五戒見利忘義，偷竊財物。

六戒驕傲自大，得罪同道。

七戒濫交匪類，勾結妖邪。」

「咳......很好，不愧是我氣宗的弟子，便是背的分毫不錯。」

寧清羽點頭讚揚，面目卻是一冷。

「但你們，卻違背了我的教誨。」

寧清羽銳利的視線掃來，三人皆是露出驚慌之色。

「師、師父，弟子......」

只見寧清羽從袖中掏出一疊書信，擲於地上。

「這是從你三人書房內搜出的書信，」

寧清羽站起身來，露出失望與遺憾的表情。

「沒想到，我寧清羽的弟子居然會勾結外人！」

尤不從等三人撲通一聲跪下，以頭搶地。

「師父！弟子乃是一時糊塗受了那妖女的蠱惑！但弟子絕沒有過二心！您定要相信徒兒啊！」

妖女？

岳不群眉頭一皺。

想必這便是那在書信中與尤不從聯絡之人了。此時乃是笑傲江湖開篇二十年前，那自然並非原著中有姓名人物，但既然那些魔教中人是嵩山派假扮，不知此人和嵩山派又是什麼關係了？

「唉！便當是如此吧！」

寧清羽嘆氣一聲。早已看閱過信中內容的他自然知道尤不從並沒有做出格之事。

隨即走到尤不從身前直視對方。

「但你們三個下山之時構陷同門，意圖借刀殺人讓你不群師弟死在魔教中人手上，又可有此事？」

「弟、弟子......」

看著面前的師父，尤不從只覺得背後冷汗岑岑，而韓不絳與褚不算兩人也支支吾吾發不出聲。

「欺師滅祖，勾結妖邪，嫉妒同門。你告訴為師，按照門規應該對你們如何處置？」

一瞬間，寧清羽的眼中迸射出了凶光。

「——死！！」

此言一出，那三人再次跪倒在地，磕頭如搗蒜。

「師父，萬萬不可如此啊！」

「請師父三思！」

「是呀！還請饒恕師兄吧！」

而聽到那「死」字，其他弟子們慌忙一齊跪拜下為三人求情，就是寧中則和岳不群也一樣覺得，這懲罰實在太過。

「......唉，都起來吧。」

寧清羽卻是又一次長嘆。

「你三人皆是我門下得意高徒，五年前與劍宗賤人浴血奮戰的功勞有目共睹，手心手背都是肉，我又怎麼捨得取你們性命？如今我已時日不多，只盼我華山派上下能夠團結一心，再現昔日輝煌。」

「只是家有家法，門有門規。不從，便交由你們自己決斷，應當如何處置。」

「弟子.......」

三人的臉上浮現出極其懊悔與不甘的神色，但最終還是無奈下定了決心，

「弟子，自願退出華山——」

「且慢！」

就在尤不從等三人就要退出華山派之時，突然有一個聲音阻止了他們。

「嗯？」

被意外打斷令寧清羽不禁皺眉，但當他循聲望去，那表情又逐漸變化作疑惑和不解。

「三位師兄，切勿衝動做出決定呀。」

座下便有一白衣書生模樣的華山弟子手握摺扇風度翩翩地抱拳作揖。

說話之人正是——岳不群！

「師父在上，眾位師兄師弟，還請聽弟子一言后再做定奪。」

岳不群拱手說道。

「不群，你有什麼話便直說吧，在為師的面前毋需拘謹。」

寧清羽溫和地回答愛徒，但若仔細觀察可以發現，他語氣中其實微不可見的有一絲不悅。

「是。」

岳不群將目光引向跪拜著的三人，又用摺扇點了點地上的書信。

「大家都是誤會了師兄矣。尤師兄早就知道有魔教歹人覬覦我派獨門秘籍紫霞神功，才將計就計以紫霞神功為餌，好設下圈套圍殺，也使那些邪門歪道再不敢輕視我華山派。」

「啊？」

還有這事？

眾人皆是一愣。首先目瞪口呆的，赫然就是尤不從三人自己。

「只可惜徒兒武功微薄，未能拖住那五個蒙面人，沒能讓師兄們趕到時一網打盡呀！」

岳不群似乎痛心地說道，隨後又轉身抱拳面向跪拜著的三人。

「三位師兄，剛才不群未及時說明真相，還望師兄海涵。」

「不敢！......不敢！」

三人連忙也抱拳還禮，目光中已是萬分感激。

「......則兒，當真如此嗎？」

寧清羽盯視岳不群良久，隨後轉頭看向身邊的女兒。

「呃.....便和岳師兄說的一樣。」

寧中則終究年紀太輕涉世不深，她雖然也氣惱尤不從三人的所作所為，但心中所想的懲罰不過是閉門思過一類的責罰。

而寧清羽似有要清理門戶之意，便超出了她的預計，現在看到岳不群對三個師兄有包庇之意，自然也念及起了同門之情。

「既然真相大白，那便是為師不分青紅皂白了，不從、不絳、不算，還請原諒師父剛才錯怪了你們呀，快快請起！」

寧清羽慈眉善目地誠心道歉，就要親自扶三人起身。

「弟、弟子不敢！多謝師父！」

尤不從三人面色蒼白，立刻站起。

「既然是一場誤會，今日的堂會便到此為止好了。但也並非全無收穫，如今我華山派凋敝，我派門人在江湖行走更需要記得友愛互助。」

「是，師父！」

眾人也是長舒了一口氣，各自行禮以後便一一離開。

「——不群，你留下。」

在岳不群也將要離開之時，寧清羽陰沉著臉冷聲說道。

「我有話要與你講。」

「是。」

寧清羽的反應乃是在岳不群的意料之中，岳不群便自然地止住了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