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送湯
依舊是熟悉的送湯時間,白沅沅慢悠悠地進了書房。
「夫君還在忙嗎?好辛苦啊……」
白沅沅把湯端出來,放到桌案上:「這是蓮子清心湯,可以安眠,夫君喝喝看管不管用。這些日子夫君也太忙了些,看得我都心疼了,只恨我不同政務,不能替夫君分擔……」
話畢,她還拿出手帕裝模作樣地擦了擦眼角並不存在的淚珠。
越庭舟哪裡看不出來?這小妮子分明沒有半分要哭的模樣。
甚至連手上捏著的手帕都沒真往臉上擦,生怕破壞了她今日的妝容。
越庭舟眯了眯狹長的眼,輕笑一聲:「太子妃這樣心疼我,我好生感動。雖然太子妃粗鄙了些,不通文墨,不過既然太子妃有這份心意,那便留下來替我磨墨吧。」
白沅沅拳頭硬了。
她就是客氣一下聽不出來嗎?讓她磨墨還要罵她粗鄙,這是什麼道理!
白沅沅氣圓了眼睛,張嘴就想拒絕。
但越庭舟先她一步開口:「太子妃所說的心疼,不會只是口頭說說而已吧?」
白沅沅咬牙:「當、然、不、是。」
越庭舟的唇角微微翹起,又悄悄落下,看起來表情沒有絲毫變化。
於是白沅沅本來半個時辰就能從書房裡出來,回卧房美美休息。結果現在兩個時辰已經過去,太陽都早早落山,白沅沅還在磨墨!
她的腦袋一點一點,小雞啄米似的,手上的動作也早已悄悄停了下來。
越庭舟也知道她根本受不了這個苦,也沒有苛求她,看她打盹兒偷懶,也就隨她去了。
桌上的湯早就涼了,越庭舟倒不挑剔了,端起來就喝。
那湯剛一入口他就忍不住皺眉,將懷疑的目光移向白沅沅。
白沅沅莫名打了個寒顫,醒盹兒了。
一睜開眼睛就是越庭舟不帶溫度的探究眼神,白沅沅簡直都要嚇傻了,這和上一世每次醒來,越庭舟在她身邊看她的眼光一樣!
她又做什麼讓他懷疑的事了?!
越庭舟緩緩開口,似笑非笑:「太子妃有些偷懶了。」
白沅沅勉強笑笑,看著他喝了一口的湯碗,讓她不知道他說的到底是磨墨,還是那碗湯。
今天那碗湯是她教給雲英,雲英做的。但用料和火候都是她一手指導,她自己都嘗不出有什麼差別,總不可能越庭舟一下就能嘗出來吧?
那太荒謬了。
但她不敢賭。
白沅沅湊過去,扯了扯越庭舟的衣袖,自然地撒起嬌:「我又不用當太子,偶爾偷偷懶也沒關係的吧?夫君、夫君——」
她拖著長音,像是新出鍋的麥芽糖,又甜又粘。
越庭舟說:「偶爾偷懶與事事偷懶,太子妃可要分清楚。」
話說得冷硬,卻偷偷放縱了白沅沅在他衣袖上肆意蹂躪的手。
好不容易過了越庭舟那關,白沅沅第二日又不得不起個大早去拜見皇后。
金碧輝煌的宮殿之中,皇后威嚴又冰冷地端坐在主位之上。
「太子妃來了,快落座吧。」皇后的臉上浮現出絲絲縷縷的笑意,真切和藹。
皇后對白沅沅一向十分滿意,原因也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
白沅沅的爺爺是首輔大臣,父親富甲一方,就連哥哥都已經成了兵部侍郎,前途不可限量。
因而白沅沅正是皇后最為看好的太子妃人選,一旦她嫁給越庭舟,那越庭舟太子的位置就再無人可以撼動。
況且白沅沅雖然嬌縱了些,但是嫁給越庭舟之後,將他照料得妥妥貼貼,對她這個皇后也是恭恭敬敬,挑不出半點錯處。
皇后實在是不能更滿意了,自然對白沅沅有好臉色。
白沅沅微笑:「多謝母后。我聽聞母后前些時日有些睡不安穩,現在可有好些?我去普陀寺親求了一尊菩薩,由空境大師開過光了,說是能安眠定神,您看看喜不喜歡。」
月蘭打開裝著佛像的烏木盒子,小心翼翼地從中取出菩薩像。
皇后很是驚喜,嘴角上揚的弧度較之平時都大了許多:「那都是老毛病了,倒是有勞太子妃費心了。這菩薩是紫翡翠雕刻的?種水上稱,顏色也均勻濃郁,看著就讓人心生歡喜。」
她抬手,示意貼身侍女把菩薩像接過來。
皇後接著問:「要得到這樣一尊菩薩像,想必來之不易吧?太子妃何必費心費力,你的孝心我一向是知道的。」
白沅沅心說,要不是看在和離的時候,皇后能出一份力,她也懶得耗費人力物力整什麼菩薩像。
「母后這是哪裡的話。母後身子不適,我與太子不能侍奉身前已是不對,就這樣一點小心意,母后哪裡需要客氣。」她話說得漂亮又俏皮,逗得皇后直笑。
白沅沅故意討巧賣乖的時候,幾乎沒有人能不喜歡她。
皇后欣慰地笑了笑:「你啊你,就會哄我開心。」
白沅沅正裝乖,就聽見皇後接著問:「不過太子那裡,你也要多上上心才是。聽說你最近新調教了個奴婢放在太子房中了?那奴婢聽話嗎?」
白沅沅面不改色地回答:「用得還算順手。我與太子已成婚四年,等太子忙完這些日子,我想著該留個嫡嗣。不過東宮與太子都需我一人操持,我實在有些忙不過來,這才偷個懶,找個奴婢替我分擔分擔。」
這話既解釋了為什麼她要塞人給太子,又搔到了皇后的癢處。
皇后對白沅沅唯一的不滿大概就是無嗣。
但白沅沅剛才直說了馬上備孕,皇后自然樂不可支。
「皇后,徐太醫到了,來請平安脈,正在殿外候著。」
皇后:「讓他進來吧。」
然後皇后扭頭,看向白沅沅,含著笑說:「徐太醫是老人了,對於婦科調理之道也很有經驗,等下可以讓他給你也看看。」
白沅沅神色略微有點不自然,但很快又鎮定下來:「多謝母后,但我這些日子找了大夫喝葯調理身子,還是等我調理完再找徐太醫看吧,省得白讓徐太醫忙活一場。」
皇后舒展了眉頭,沒再多想,點點頭:「那便依你。」
說了許久的話,皇后也頗覺疲憊,便讓白沅沅同徐太醫一起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