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 因為只有皇位所
他現在只有一個念頭,就是她醒過來,他們在一起,這樣就夠了。
如果,如果她真的醒不來,沒關係,他陪著她去。
漫漫長夜,無盡等待。
天方破曉,懷中的人還沒有蘇醒。
太醫進入冰窖,把了一下手,道,「脈搏倒是察覺不到,可月大小姐肌膚柔軟,有些溫度,給人一種還活著的感覺,這種例子醫書冊子上也有記載,說不定有奇迹發生,三殿下不如先等著吧。」
「她的心脈,恢復了么?」
姬鳳翼緩緩問道。
太醫道,「這個,只怕要開胸檢驗,只開一條縫兒,如果月大小姐還有生命體征,現在算是處於比較平穩的狀態,三殿下不必擔心。」
姬鳳翼沉默了一下,「你先出去吧。」
他緩緩解下她的衣裳,用白色的裹布將她的身子裹平,不方便的位置遮擋得嚴嚴實實,才讓太醫進來。
太醫從鎖骨下方開了一個口子,看到血肉模糊的傷口,姬鳳翼眸子浮起一抹沉痛。
太醫往裡頭仔細地看了一眼,面上浮起一絲喜色,「微臣還說月大小姐的身子為何有溫度,原來是心脈接上了,血液正在血脈里流動呢,恭喜三殿下,月大小姐的確有希望醒過來呀。」
「真的嗎?讓本殿看看。」
姬鳳翼往裡頭看一眼,果然……
那一雙因為等待而望眼欲穿的眸子,浮起了星辰一般的欣喜和激動,是啊,他看到了,她的血液在緩緩流動。
「央兒,央兒,你聽得到我的聲音嗎?我在你的身邊,一直都在,我知道你在努力醒來,你一定很辛苦,很痛苦,不要急,慢慢來,我會一直等你,不要逼自己,你已經很痛苦了,我要你舒舒服服地醒來。」
姬鳳翼聲音微微顫抖,側首吩咐長風,「去準備一份雞湯粥來,加千年人蔘,切細。」
「是。」長風立刻去辦了。
太醫道,「三殿下只管陪著月大小姐說話,便可以了,微臣相信,月大小姐一定會醒過來的。」
他迅速為月緋央縫合傷口,包紮,然後恭敬地退下。
「央兒……」姬鳳翼將月緋央的手放在他心口的位置,貼緊,「感受到我的心跳了嗎?它在為你而跳,它也想聽聽,你為我心跳的聲音。」
長風端來雞湯粥,姬鳳翼親手一點點餵了進去,長風道,「月大小姐的兩個婢女想要進來看看,不知三殿下意下如何?」
姬鳳翼道,「就對她們說,央兒容不得太多打擾,不過情況正在好轉。」
芷清和斂秋面面相覷。
「正在好轉,意思是,小姐已經醒過來了嗎?」
長風往冰窖看了一眼,低聲道,「尚未,不過,依我看,你們的小姐至少不算是死了。」
斂秋聽他這樣說,又抹起了淚水,「什麼叫做不算是死了?難道不是差不多已經死了嗎?」
「小烏鴉嘴。」芷清皺眉,「不許亂說。」
長風嘆了一聲,「二位先回去等消息吧,相信不日之後,你們可以將月小姐接過去。」
姬鳳凌將手中的冊子放下,煩躁地揉著眉心,手邊還堆著一疊還沒有處理的公文。
他一個句子都看不進去,公文也無法用心處理,心思完全集中不了,與原來判若兩人。
「有消息了嗎?人,埋了沒有。」
流影知道,二殿下一直在關心月大小姐,他這樣問聽起來刻薄,可卻是最想聽到令人欣喜的消息。
「據說三殿下把人抱到冰窖里去了,一直沒有出來,也不知道月大小姐還有沒有好起來的希望,匕首刺到了手柄,切斷心脈,換做是任何人,都難以扛得過來,二殿下做好心理準備吧……」
姬鳳凌冷哼一聲,「你以為我在關心她?那個女人,我巴不得她死了,好一了百了。」
「二殿下何必自欺欺人呢?」流影壓低聲音,「二殿下雖然答應了皇后,可是並不代表心中真的對月大小姐死心,如今月大小姐大概是活不過來了,卑職希望,二殿下將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大業上,三殿下已經放棄爭奪皇位,只要二殿下把該除掉的障礙除掉,那麼天下便是您的。」
他心中一直隱隱不安,以為二殿下會輸給三殿下,畢竟二殿下的能力,忍耐力,還有背後的實力,都不如三殿下,可如今借著月緋央這一劫,三殿下主動退出競爭,對於二殿下來說,江山,便是近在咫尺。
姬鳳凌被說破了心思,倒也並不氣惱,負手在書房緩緩踱步。
「她活過來,也沒關係,一切還是本殿的,你以為,本殿還會為她所困嗎?」
他用她來做交易,便說明他區分得很清楚,不會被心中還未消彌的感情而牽絆。
姬鳳凌唇角勾起一抹詭譎的笑意,「月緋央,不管本殿對你是什麼感覺,你再也不是本殿的阻礙了。」
可是,他有的時候明明很嫉妒姬鳳翼,他之所以可以為這一段感情豁出一切,終究是因為月緋央心中有他,而不是像對他那樣厭惡,曾經他以為月芊音就是月緋央,她說她喜歡最強大的男人,他哪怕當時不自量力,也在拚命培養自己的勢力,與姬鳳翼抗衡,他越來越強大,他擁有了成為君主的勢力,可是最後卻證明那是一場笑話。
他會想起月芊音,把和他無數次相擁,親吻的月芊音,幻想成月緋央的模樣,好讓過去的歲月得到一點安慰,好讓自己不那麼痛苦。
姬鳳凌低低地笑了起來,看著窗外,眼眸泛紅,他深深地吸著氣,心口顫抖。
「本殿為什麼要皇位,為什麼,你知道嗎?」
流影立刻跪下來,「殿下稍安勿躁啊。」
姬鳳凌揪起他的衣領,「因為我只有皇位所圖,因為我得不到她,只要她一個眼神,一句話,我都可以放棄爭奪,可是她從來不曾給我,我只有皇位所圖……」
「這段時間以來,我一直在想,她一開始認錯人了,便註定不會愛上我嗎?不是的,只要我對她好一點,只要我沒有認錯人,她就是我的,是我愚蠢,是我混賬,我不是人。」
姬鳳凌踉蹌著,抓起一罈子酒,仰首,酒水源源不斷地進入口中,打濕了衣裳。
「殿下,這些都過去了。」流影搖頭,原來殿下遠遠沒有釋懷,原來殿下還有這麼多的話要說。
哪怕成為君主,殿下也將在寶座上,孤寂寥落地度過一生。
可男人終究要以大業為重,他相信殿下的瘋狂只是暫時的,那麼,就讓殿下好好地發泄一次吧。
姬鳳凌將罈子摔到一邊,他撲到窗前,悵然道,「我很想去看看她,可是,我不能……」
「二殿下,皇上有事要見您。」
姬鳳凌眸底一寒,終究是換了一身乾淨的衣袍,進了宮中。
寶座上的人面色陰沉。
「這一次,你為何不下手?」
姬鳳凌似乎愣了一下,「父皇此話,不知道是何用意?」
皇帝冷笑,「月緋央被人殺氣,你三弟喂她喝了十二碗血,身體虛弱,可你明明去了翼王府,為何不親手殺了他?」
姬鳳凌忙道,「當時兒臣也想殺了三弟,可宮中的太醫都在三弟的大殿里,這些太醫都是為父皇養身救命的人,兒臣無法殺了他們滅口,是為了父皇的安康著想。」
他神色一派誠摯,看上去不像是說假,皇帝臉色緩和了一些,深吁了一口氣,「真是礙手礙腳的太醫啊,可惜可這一次大好的機會。」
「父皇放心,一有機會,兒臣必定下手,上一次兒臣的人傷了三弟,只可惜傷口不傷,不然只怕如今三弟也性命垂危。」
姬鳳凌道,他垂著眼皮,眼中卻是一派冰封冷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