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2章
「琳琅,起來。」艾婭蘭憤憤地拉起地上的琳琅,擰著眉看向藍天佑,「藍少爺不要血口噴人,一個大學士動不動就出口成臟真有失了身份。」
「哦?這麼說我是冤枉你了?」藍天佑側過身來,映著月輝的清眸更加陰邪,「那你倒是說說看,你這一整天,都幹了些什麼?」
「我有必要……」艾婭蘭想說我有必要跟你彙報嗎?但是琳琅在下面悄悄扯了扯她的衣裳,她遲疑了一下,便改口說:「我先去當了手飾,再去鋪子里看了看。少爺你有你的事要忙,我也有我的事要忙。」
「是嗎?當手飾做什麼?」藍天佑傲慢地問。
「因為夫君說過,要送一紙休書給我,我琢磨著要出府時拿的東西太沉了,換成銀票好帶。」艾婭蘭說的輕輕鬆鬆。
藍天佑秀眉顰緊,隱抑著調息呼吸,才強行壓下怒氣。換了個姿勢,再問:「那去鋪子里呢?」
「做衣裳啊!」艾婭蘭答的順溜。
「啪。」藍天佑猛拍了一下桌子,霍地站起身來,高挑的身影帶著月光拉下的影子,一步步朝艾婭蘭走過來,渾身的盛怒帶給兩人無形的壓力和恐懼。
艾婭蘭驀地睜大眼睛,一瞬不瞬的看著他。
「我道是艾府的五小姐是個端莊正經之人,卻不想竟背著夫君與鋪子里的掌柜做些見不得人的醜事。還滿口謊言,真是不知羞恥。」藍天佑一出口,亦是懾人的兇狠冷肆。
艾婭蘭心中一頓,怒火中燒,藍天佑這廝今天已經屢次對她出言羞辱,按她的脾氣,現在是要跟他跳起來的,但是經過上次的教訓,好女不吃眼前虧,她覺得還是悠著來比較妥,於是,暗自長吸了口氣,將滿腹的氣憤化為戲弄,跟這種人不需要解釋,順坡下驢,於是繼續輕輕鬆鬆地道:「既然你把你的夫人說的這麼不堪,那就把休書拿來吧,彼此落個乾淨。」
「你……」藍天佑沒有想到艾婭蘭竟這麼輕易的接下了,難道她是承認了不成?想到此,他眸中氣憤更甚,拳頭攥的青筯暴突,若不是想到前幾天才將她打到臉腫,他此時絕不會故息她。「艾婭蘭,你當真這麼無恥么?」
「你嘴巴乾淨點。」艾婭蘭揚起下巴,毫不畏懼地迎敵,「藍天佑,你少廢話。君子一言,駟馬難追。你已說過休我,前幾天算你公事忙,我就不與你計較,現在拿來吧,有了休書我們就不再是夫妻,我愛怎麼怎麼,不關你事。」
「你現在還是我的妻,我就有管教你的權力。」藍天佑手指捏捏的啪啪響。
「又想打我?」艾婭蘭不屑地白了他一眼,「想打就來吧,反正我一個弱女子,也打不過你。不過,出了這藍府,我也不敢保證會找些阿三阿四幫我出這口氣。」
「艾婭蘭。你看看你現在像什麼樣子。」藍天佑恨恨一甩袖,即而陰邪一笑,「看來,我還要在休書上加上不守婦道四個字才行。」
誒?不對。被他以這種理由休,以後她的名聲就全毀了。憑什麼呀?她又沒做錯事,憑什麼讓他往自己身上潑髒水?就算她急迫的想離開藍府,也不能搭上自己的清白吧!她不但要離開藍府,還得堂堂正正的。
「敢問夫君,你是憑什麼認定我與鋪子里的掌柜有醜事?」艾婭蘭沉住氣,冷聲問。
藍天佑一揚下頜,「你做些什麼醜事,都逃不過為夫的眼睛。」
「切,是有人跟你告狀吧?還當自己如來佛呀!」艾婭蘭嗤笑一聲,也不與理會,直接道:「這些伎倆,我懶得計較。你聽著,我艾婭蘭坐得正行得端,絕無犯下條律。要休我?你不配。我要和離。藍天佑,你寫張和離文書,我們本就無夫妻之情,現在便商議和離。」
藍天佑咬了咬牙,眼睛直直地瞪著她,忍了幾忍,他卻是笑了,「想和離?你不配,你分明就是做了醜事,除非我休你。」
「你。藍天佑,你還真是夠無恥。」艾婭蘭知道他這是故意扯皮,但是要她以不守婦道被休,她還真咽不下這口氣。
藍天佑見她氣的滿臉通紅又無可奈何,心情突然變得極好。今天一回府,王婆子就告訴他說少夫人在外頭與一年輕男子說說笑笑,肆無忌憚的喝酒聊天,他心中就騰起一股酸澀的怒火,當下細細盤問,果然有丫頭作證,說出門時親眼見到了少夫人與薛掌柜親熱的在酒樓吃飯。這幾天他是有意躲著這個女人,因為她現在總讓他有咄咄逼人的感覺,沒想到才幾天之間,她就干出這等事。
雖然他不愛這個女人,可她終究還是他的妻子,出這等子醜事,他顏面無存,怎麼能無動於衷。
然,聽到她並不承認,甚至不願以此罪過而被休,他卻是極高興的,於是很得意的拿此來牽制她。
艾婭蘭看出藍天佑眸中的得意,心中不忿,只恨自己沒有多忍幾天,等要了休書再與薛大哥溝通,現在被他抓了個把柄,這可怎麼辦?
「你做了錯事,有失婦道,就要認罰,艾婭蘭,為夫現在就罰你去跪祠堂。來人。」藍天佑一聲令下,突然就從後面竄出來四個家僕。
艾婭蘭微驚惶的看這陣勢,心中惱恨交加,但,她也只是沖著藍天佑啐了一口,咬牙道:「好,姑奶奶今天就算是倒霉,被某個王八蛋陷害。不必請,我自己會走。」不就是跪祠堂嗎?比挨打強多了。
藍天佑看著艾婭蘭不服氣的邁出步子,臉上微微鬆了神情。
然,艾婭蘭突然停住步子,回頭,冷冷望著他,道:「藍天佑,我今天認了你的罰,我們就一筆勾銷,彼此不欠。明天,你最好給我一張和離文書,否則,我就奉你一張休書。」
藍天佑渾身一頓,心頭突然略過一絲惶恐,不由怒道:「放肆。你一個婦人,何談休書。你沒有這個權力。」
「你認不認,我都會寫了休書走人。」艾婭蘭斬釘截鐵。
「你……簡直是無法無天,為夫……可有理由被你休?」藍天佑幾乎氣糊塗了。
艾婭蘭見他這模樣心裡直想笑,嘴上幽幽地說:「寵妾滅妻,恩將仇報,濫用私刑。」
「這都是子虛烏有的的虛名。」
「首先寵妾滅妻,你都自己承認了無數次,這就是你的罪,我要休你,絕不反悔。」艾婭蘭說完,就瀟洒的一扭頭,雄糾糾地走了。
藍天佑定在原處,忿然地瞪著她的背影,恨不得用目光射穿她,就這麼個纖小的小身體,居然能爆發出那麼強大的氣勢。真是可惱可氣。
分明是她,背著他與旁的男人不顧形象放肆妄為的鬼混。她憑什麼還這麼理直氣壯的揚言要休他?。真是反了她。就算他不愛,她也是與他有過肌膚之親的妻,他絕不容許她胡來。罰她,就要罰她。
後院里再一次平靜下來,藍天佑長吸了口氣,這才全身松跨的坐回到亭子中,悶悶的拿起酒壺,倒滿酒杯,揚頭一飲而盡,隨後,「啪」的一聲,摔得四分五裂。
這一聲驚到了一直藏匿在樹灌中的兩人,何秀和冰兒。
在後院等艾婭蘭回來收拾她的不止是藍天佑,還有等著看好戲的何秀,看到藍天佑罰艾婭蘭跪祠堂,雖然不夠解氣,但多少也順了點氣兒,那女人每每壓她一籌,這回終於抓到她的大錯,讓天佑好生教訓她一頓。她本應該萬分歡喜,卻又滲入了一些憂慮,從方才的對話中,她總隱隱的感覺到藍天佑有些異樣,他生氣,生氣的彷彿不止是她犯了錯,他的生氣中,似乎受著一些受傷……受傷?難道,天佑會為這個女人受傷嗎?不不不,天佑只是因為失了面子。
可是當她好不容易說服自己時,又驀地聽到這驚人的響聲,定晴看去,天佑正在對著酒壺猛飲酒,那放縱的身影在月色下顯得那麼凄厲,她的心,不由的縮緊了、顫抖了……
艾婭蘭大大方方走進祠堂,話說,她還從未被罰跪過,好吧,自從來到這兒,她的『從未』就挺多的,不奇怪了。但是,讓她如古人一樣傻傻的跪一整夜,門兒都沒。
空無一人的祠堂里,高檀桌上擺放著藍家歷代祖宗靈位,在夜裡顯得死寂清冷,還有一股陰森。
艾婭蘭不由得打了個冷戰,趕緊正經的拜了拜,嘴裡念念有詞:「各位前輩,上仙,想來你們也知道我不是藍家媳婦,但是請你們念在我也是無意闖入,並無破壞藍家的壞心,不要見怪不要見怪,我發誓,我很快就離開藍家,還你們清靜。」
拜完,她就轉過身來,注意著門外的動靜,看有沒有人監視她,過了一會兒,她起身,趴到窗格上往外看,見帶她過來的家僕就餘下一個,倚在柱子上打盹兒,心裡便樂了,於是回了身,把幾張墊子挨在一起,挪到了房間的一側,然後安心的倒下去,噯,這一天逛的,實在是累了。
開始覺得的還行,可過一會兒,夜越來越靜,寒氣也開始逼人,她不由的縮起了四肢,在心裡念叨著,如果有榻被子就好了。琳琅方才被遣了回去,也不知道會不會偷著給她送個棉被?算了,不能再連累丫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