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3章
這番躺了一會兒,渾身不舒服,她只好又站起來,在房間有限的空間里走來走去,累了后,再躺下來,覺得冷了,再開始走……如此折騰后,她又一次倒下時心中怨念頓生,藍天佑啊,算你狠,原來這跪祠堂就算不跪也難熬啊,這回是慢慢的折磨她嗎?還不如一巴掌來的痛快,藍天佑你還真是什麼欺負女人的法子都有。
忍,我忍,我一定要忍,熬過今夜,明天就涅槃。
長夜漫漫,月輝清冷,譙樓上打過四梆,霜露寒又涼,她該怎麼度過一整夜?無奈的窩在墊子上,好在,還有墊子,還不至於最慘。
雖然很冷,但還是終沒抵過去睏乏,終於,她有點迷迷糊糊的了,夢見自己抱著大雞腿,使勁地啃……
門,吱呀一聲,開了。
藍天佑站在月光灑下的明亮光暈下,默默地看著倒在墊子上睡著的女人,她曲著身子,表情里有點委屈,嘴唇一動一動的,好似在訴說著不滿。睡著了的女人,沒有了白天的囂張尖銳,在月影里有點渺小甚至有點小可憐,完全無害的模樣,多了幾分純真和可愛。再看看她身下的墊子,藍天佑失笑了,這丫頭,果然沒那麼傻呆,不會乖乖的認罰。
艾婭蘭直覺得身邊壓下來無形的壓力,鼻子里也嗅到了生人的氣息,心裡一個激靈,從夢中擺脫,猛的睜大了眼睛。
立即對上一張半明半暗的臉,嚇得她啊的一聲,還以為祖先顯靈,身子瑟縮著向後退去,小臉都嚇白了,當看清面前的男人是藍天佑時,她才一鬆氣,癱在地上,「媽呀,我以為是鬼呢?」
要是平時被人說是鬼,藍天佑肯定火冒三丈,但此時,他卻有點戲謔心理,不過等這女人醒了后,他又擺起了臉色,道:「讓你來跪祠堂,你倒是會享受。」
享受?敢問有人縮在墊子上享受月之精華的么?
艾婭蘭雖然很想頂撞,但是又怕自己前功盡棄,說好了認罰明天能一筆勾銷的,不能再被他以她沒有好好受罰而當借口。於是她忍著心裡的氣,也不再看他,老實的把墊子一一擺好,跪了上去。哼,真夠陰險的,居然還來突襲她。這男人真可惡,小心眼。
藍天佑沒想到艾婭蘭不但不反駁,還乖順的趕緊重新跪好,這讓他有點錯愕,與原來想的不一樣,竟然不知怎麼接下去才好。
原本,他是在回屋裡歇下后,腦子裡不停的想起她走前的話和那絕裂的眼神,心裡怎麼都不踏實,睡不著,就想著過來看看,那次打她的臉,打過了也無法挽回,可是這跪祠堂還是有機會的。他不是憐惜她,只是現在看她這麼倔強,不想鬧到不可開交,畢竟現在他還不想休她,就是他想休,母親也不會同意。
以前她安靜順從的讓他都難以想起她的臉,可是最近,她跟他跳將,跟他吵罵時那張小臉小嘴常常在他腦子裡活靈活現。他不知道這是怎麼了,他想治服她,可她又偏不隨他願。
他以為她又會跟他怎麼嗆的,本來還有點緊張,但是,她居然這麼輕易的避開了,這令他意外,也讓他不安。因為隱隱感覺到這女人是不想理他。這讓他不舒服。
艾婭蘭不知道後面的藍天佑在幹什麼,她雖然看似在面壁,其實全部的細胞都在研究藍天佑下一步怎麼對付她,好吧,她驚弓之鳥了。
但是,敵不動,她不動,她的目標就是熬過今夜,年底算帳。
藍天佑干站了一會兒,終是憋不住,走上前來,站在她身側,微俯首斜睨著她,道:「我問你,你可知錯了?」
又來。難道非要讓她承認她不守婦道了不成?忍,我忍。
藍天佑見她垂著眼帘,緊抿著唇,一臉的倔強不吭聲,心裡更沒底了,還湧上來一股子無名火。「日後,還敢不敢隨意出府胡來?」他這是給她台階,雖然話說的尖刻了點。
但是艾婭蘭卻是咬著牙在心裡直恨,直覺得他這是非要侮辱她,這人真是討厭到極點。非要挑事非要跟她罵架不成?這男人到底是什麼做的?她都好好的認罰了,他還追著不休。
不行,要沉住氣,莫上了這人的道。
一閉眼,乾脆裝作自己什麼也看不見聽不見,進入修仙狀態。
藍天佑臉色漸漸陰霾,這女人,真是給臉不要臉。若她認個錯服個軟,哪怕只是順應一下下,他也好給她下坡,不必再受這跪拜的罪啊!怎麼就這麼執拗,非要跟他唱反調?她出去和人花天酒地的,難道還不覺得自己有錯?他不該罰她?她到底是憑什麼這麼理直氣壯的?。
「你……」藍天佑不能淡定了,急躁的走來走去,最後想,算了,反正來都來了,話不說清也不甘心,反正也沒有人在。於是瞥著一張紅臉,困難地說:「你……你要是保證,以後不再犯,今天就不必跪了。」
誒?
艾婭蘭猛的轉頭,不可置信的看著他,「你到底要玩什麼花樣?」
藍天佑本來還被她的目光看得有點彆扭,但一聽她的話,他立即又火了,「你什麼意思?難道爺在你眼裡就那麼十惡不赦?」
「你不是嗎?」艾婭蘭冷哼一聲,「你早就盼我死了。」
藍天佑怒不可揭,顫著手指道,「好,你這不知好歹的東西。你想跪就跪著,別怪爺沒給你機會。」
「我不需要你給我機會,我說了認罰就認罰。」切,現在來收買她?不就是怕明天她真弄個休書,他臉上沒光么?這男人果然狡猾。不過,她也是個心眼好的人,看在他下半夜的跑來想要放她,她明天就盡量的和他談和離吧!
「你……」藍天佑狠狠一甩袖,「好,你就死犟吧,看看受苦的是誰。」說完,他再也不自討沒趣,好心被當驢肝肺,這女人她愛怎麼怎麼,他不管了。
忿忿的走出祠堂,那方才睡迷過去的家僕早在他們吵架時就醒了過來,這方見爺氣沖沖的出來,嚇的忙上前認錯:「爺,小的沒有偷懶,只是不小心打了個盹兒。」
藍天佑正一肚子火沒處發,這會見著這家僕,眼睛一瞪,上去對著其胸膛就是狠狠的一腳,「滾。」
家僕直直被跺的飛出去三步遠,躺在地上哎喲哎喲起不來,那邊,藍天佑已揚長而去。
裡面的艾婭蘭身子一抖,回過頭來,看到家僕那可憐樣兒,心底不由的冷了,藍天佑果然夠狠,直把人踢成這樣,想著有點后怕,幸好她沒有太惹他,不然她這小身骨,可受不起這男人的腳的。看來以後她要悠著點兒。
重新跪好,她開始正式入定,再也不敢睡了,就是睡,也跪著睡。
不能再被這人抓把柄,這人是神經病來的,罰她還來檢查的。
翌日。
鳥鳴悅耳,空氣里泛著晨露的香甜清新,第一縷陽光透入祠堂,照在斜窩在地上睡著的艾婭蘭,冰涼的地板寒氣滲體,不自覺的綣縮成團依偎著墊子,她髮絲垂散凌亂,面容蒼白如紙,雙唇泛紫,卻依然倔強的緊抿著,眉宇凝緊,那不服輸的勁兒,似乎還在夢裡與他抗爭著。
藍天佑站在門口,靜靜的看著她這模樣許久,一張清俊的臉上也滿是疲憊不堪,這一晚,他亦未睡安。微垂下眼帘,他大步走過去,未做遲疑,直接蹲下身去抱艾婭蘭。
本來就睡的不踏實的艾婭蘭,突然被人抱還不是一個激靈就醒了,醒的同時就開始掙扎,「誰。不要。」那驚惶的模樣兒,看在藍天佑眼裡,突然覺得胸口悶悶的,為防她受驚嚇,他停下了動作,定定地看著她,沉聲說,「天明了,你可以回去了。」
艾婭蘭有點迷迷糊糊,轉頭看了一圈,又眨了眨眼看看他,這才慢慢明白過來發生了什麼事,連忙從他懷裡掙脫出來,不為別的,就覺得沾這男人的身很怪異,但是雙腿剛一沾地,就發現睡覺睡的發麻了,受了寒氣膝蓋直發軟,可是好不能在這個男人面前出醜,便強撐著站直身子,瞥了他一眼,道:「你說,我的罰受完了是嗎?」
藍天佑沒好氣的應了聲,「嗯!」
艾婭蘭深沉的點了點頭,「好,請藍少爺下朝後到東院來談事吧!」說完,就轉身朝外走。
「艾婭蘭。」藍天佑額頭真冒青筯,惡狠狠地看著她,「我一大早來接你回去,你這是什麼態度?」
艾婭蘭鬱悶了,扶著門框回頭,有點兒想笑,「接我?你就是來告訴我一聲,我受完罰了唄,好吧,謝謝你親自來。」說完,又繼續走了。只是腿啊腿,根本難以支撐,她硬挺著直覺得他看不著她了,便趕緊扶著牆,加快步子,一跛一跛的朝東院的方向走。丫的,要是得了關節炎,她可不能跟他罷休。
藍天佑從祠堂里一出來,就看到她的狼狽樣兒,想笑的同時,突然又湧出些心酸來,皺了皺眉頭,嘆了口氣,終還是大步追了過去,在艾婭蘭一個踉蹌要跌倒之時,伸手扶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