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規矩
「天子旨意，國公府還能抗旨不成？」素巧還是這樣回答，宋五太太被問住，抗旨這種事，可大可小，那得到聖眷的，說不定抗旨還能成為一段佳話。那得不到聖眷的，抗旨就是給家中引來災禍。宋五太太只能長嘆一聲。
「夫人，大老爺來了。」黃娘子走進靈堂，對素巧稟告。
「大伯有什麼事兒嗎？」素巧詢問，黃娘子遲疑了下，宋五太太就道：「只怕也是為了開棺這事兒來的。」
宋大老爺是宋家族內的族長，開棺驗屍這樣丟盡國公府臉面的事兒，宋大老爺自然會來阻止。
「請大伯進來吧。」素巧淡淡地說，來的不止宋大老爺，還有族內幾位族老，瞧見素巧和宋五太太，一位族老率先開口：「我曉得你心中是想著為老三伸冤，可是這事兒，你也要和我們商量商量，哪裡就能開棺驗屍，我們宋家在這京城，也是有頭有臉的人家。」
英國公府，勛貴門第，聽起來也是赫赫揚揚。素巧聽著眾人的指責，卻像沒有聽到一樣。
宋大老爺在旁邊瞧著，眉微微皺了皺，就對素巧道：「這事兒，族內是不願意的。」
「族內不願意，那族內可有法子，抗旨不遵，還不受懲罰？」素巧不願意和眾人繞那些彎子，只說了這麼一句。
這句話剛一說出口，那些方才還在指責素巧的人，頓時全都沒了聲音。
宋大老爺感受著這寂靜，勉強開口：「若是
你回娘家，求一求親家公。」
呵，素巧露出一抹嘲諷的笑：「到了這會兒，想到的是這個主意？偌大一個英國公府，京城有名的勛貴之家，竟然沒有一個人能扛得起這個府邸？」
「侄媳婦，你這話說的不對！」說話的是一個族老，他的臉都漲紅了，瞧著素巧道：「這都是因為侄兒膝下無子，才沒有人支撐門戶。」
「膝下無子，自當從族內過繼，可是這些日子來，卻從沒有人說一說這事兒。」素巧的話剛說完，就見眾人面上神色變得越發難看，素巧的眉一挑：「這麼瞧來，列位都有各自的想法？」
沒人說是，也沒人說不是，靈堂內又沉寂下來。宋五太太唇張了張，想要說幾句和緩的話，但也不曉得該說什麼，過了好一會兒才聽到宋大老爺嘆氣：「過繼嗣子一事兒，族內已經有了一個章程。只是這會兒陛下有了旨意，刑部來了人，那總要等到刑部這邊查出個子丑寅卯，才好把這過繼的事兒說定。」
「族內已經有了章程？」素巧反問，宋大老爺點頭：「是，我們幾個，都商量過了。」
素巧似笑非笑地看著宋大老爺：「過繼孩子，就是要認我做母，從沒聽說過我這個做娘的沒點頭，就把個孩子送過來的事兒。」
宋大老爺早就料到素巧會有這樣一問，面上也堆起了笑：「是，歷來過繼，總要問過這做娘的，只是弟妹你剛過門，乍
然遇到這樣事情，族內的人是賢是愚，都不曉得，所以我們才商量了。」
「那要照大伯您這樣說，既是要等到刑部這邊查個子丑寅卯，才說過繼的事兒，那這會兒又不同意開棺驗屍，那這事兒刑部還怎麼查？」素巧再次反問，宋大老爺才曉得素巧為何方才要這樣問，神色又變得難看起來。
素巧垂下眼帘，這些人心中在想什麼，素巧再明白不過，不就是欺負自己剛剛過門就遇到這些事情，想要強行做自己的主。
素巧忍了那麼多年，費儘力氣從家鄉來到京城，求得就不是別人來做自己的主，而是要自己做主。從此之後，不管是鄺家的人，還是宋家的人，他們統統都不能做自己的主。
因此素巧不等宋大老爺開口，就又繼續道：「既如此，倒不如就讓刑部的人開棺驗屍，驗出什麼，也好讓眾人安心。等刑部這邊有了結論，自然也好做下面的事兒了。」
族老們聽到這話，都看向宋大老爺，宋大老爺帶著這麼多的人前來，是想要素巧出面拒絕，誰知素巧並不願意出面拒絕，反而逼自己這邊答應，過了好一會兒，宋大老爺才長嘆一聲：「既如此，也就這樣吧。」
「黃娘子。」素巧喚黃娘子一聲，黃娘子垂手而立，素巧瞧著她：「你去稟報蘇三爺一聲，就說我們府內，已經準備好了。」
準備好了，隨時都可以開棺驗屍了。黃娘子應是，
剛走出靈堂就看見蘇度帶著張青站在靈堂外，張青身後跟著的自然是衙役和仵作等人。
饒是黃娘子在英國公府多年，見過許多世面，還是被這陣勢嚇了一跳，定了定心才對蘇度道：「蘇大人，我們府上已經準備好了，還請進去。」
蘇度的眉不由微微一皺，原本蘇度把人都準備好了，也曉得這要說服族內人只怕要花很大力氣，因此蘇度以為要等上一兩天，誰曉得只這麼一會兒工夫，素巧就說服了宋家族內的人。倒顯得自己帶上這麼些人，擺出這麼一副架勢，有一點仗勢欺人的樣子。
但蘇度並沒有顯出別的神情，只對黃娘子點了點頭，就對身後的衙役吩咐了幾聲。
這開棺驗屍是件大事，自然不能在靈堂之內，素巧帶著女眷迴避到廂房內，就聽到宋大老爺在那和蘇度應酬說話。
素巧垂下眼帘，宋珍的聲音很輕：「母親，這些事兒，為什麼都是男人在做？」
素巧唇邊現出一抹笑，這抹笑很快消失。倒是宋五太太握住宋珍的手：「姑娘還是年紀太小，又在外面長大，竟不曉得這天下的規矩呢。」
天下的規矩？素巧可太清楚了，但是這些天下的規矩，就是對的嗎？
宋安的棺木已經被抬了出去，這等事情，自然是要送到旁邊院子去做的。宋家的人就由宋大老爺做了代表，跟著往那邊院子去。
宋大老爺還想對蘇度說些什麼，蘇度卻已經
明白了，笑著說：「你放心，這次來的，全都是好手。況且英國公身份貴重，自然沒有人敢隨意對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