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潭州舊事（四）

第229章潭州舊事（四）

二月紅和叢也一起站在梨園門口。

往日人來人往、熱熱鬧鬧的梨園，今天卻空空蕩蕩、毫無人煙。

連門口迎賓的員工都沒有出現。

二月紅當年離開時將梨園交給了叢也。

叢也沒有重新裝修，而是盡最大可能地保持梨園的原貌。

現在兩個人站在利園門口，時間彷彿回到了從前。

他們師徒倆也曾站在這裡，看著眼前的梨園。

在所有人之間，好像叢也和二月紅的緣分是最深的。

他們無數次都在相遇。

生老病死也無法將他們分開。

叢也的手心傳來了溫熱的觸感。

叢也沒有轉頭，而是握緊了手心的手。

二月紅微微垂眸，眼眶濕潤。

幸福得好像無法呼吸了。

叢也牽著二月紅，像是小時候二月紅牽著他一樣。

兩個人並肩進入梨園。

叢也心情忽然明媚起來。

一個人故地重遊的感覺不太好，但是跟故人一起故地重遊的感覺很好。

叢也停在門口的鯉魚池旁邊，笑著看了看二月紅，蹲了下來。

鯉魚池中的鯉魚已經換了一波又一波。

但梨園的主人依舊還是他們。

叢也伸出手指去撥弄鯉魚的尾巴。

小小的鯉魚一點兒也不害怕。

親熱地啄著叢也的指腹。

二月紅看著叢也漆黑的頭頂，也跟著在他的身邊蹲下來。

在很久很久之前，叢也還是個孩子的時候，他也喜歡蹲在這裡玩鯉魚的尾巴。

二月紅的手落在叢也的後腦勺，輕輕地往下撫摸。

叢也的頭髮順滑，手感極好。

二月紅的手停在叢也的後頸就不在挪動了。

眼神悄悄地落在了叢也的側臉上。

一切好像是夢。

叢也測過臉看向二月紅的時候，二月紅才發現他們之間的距離很近。

再往前一點，鼻尖都會撞在一起。

叢也看著二月紅的眼神，喉頭微微滾動，眼睫顫動，視線下移：

「師父，不想接吻嗎？」

說完這句話，叢也的臉就開始燒了起來。

對著二月紅說這樣的話，叢也有一種莫名的禁忌感。

他很久都沒有這樣緊張過了。

二月紅也沒料到叢也會說出來。

他輕笑了一聲，捧著叢也的頭，慢慢地親了上去。

……

叢也搖晃著跟二月紅十指相扣的手，慢慢地穿過鵝卵石鋪就的羊腸小道，踏進了梨園內部。

演出的大廳里空無一人，桌椅都是空空蕩蕩的。

二月紅鬆開了與叢也相牽的手。

他吻了吻叢也的耳垂：「在這裡等我。」

他的身影沒入了厚重的舞台幕布之後。

叢也站在原地，紅暈再一次爬上了他的臉頰。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受不了似的用手蓋住面頰。

好犯規啊。

不知道為什麼，面對二月紅，他就跟個毛頭小子似的，總是控制不住地臉紅髮熱。

甚至有時候就跟第一次談戀愛的小年輕一樣。

心臟噗通亂跳。

隨著二月紅的動作和眼神而變速。

怎麼會這樣？

叢也有些憂傷。

他不想表現得像個呆瓜。

叢也的眼底驟然間閃過了金色的光芒。

他抬頭的時候，愣住了。

幕布被挑開。

二月紅一身金色刺繡裙擺搖曳，如同盛開的牡丹。

滿頭珠釵華貴，光芒四射。

偌大的東珠嵌在華麗的發冠上，讓叢也異常熟悉。

他手持金杯，裊娜多姿。

立於舞台之上，彷彿歷史煙雲從叢也耳邊呼嘯而過，楊貴妃活生生地站在他的面前。

叢也的眼前浮現出許多斷斷續續的畫面。

少年青澀的身體、稚嫩的眼神、顫抖的雙手和充滿了愛意的雙眸……

他說最喜歡這一副楊貴妃的頭面。

他說希望第一次的演出能給叢也。

他說希望叢也幫他描眉化妝。

他說他愛叢也，要嫁給叢也。

叢也不知道二月紅是想起來了嗎？

或者這只是二月紅突然降臨的興緻。

叢也的眼前有些濕潤。

斟滿了清酒的金杯遞到了他的面前。

臉上畫著精緻妝容的二月紅眼神卻如同少年一樣純澈。

二月紅用牙齒輕輕叼著金杯，慢慢地靠近叢也。

叢也的手有些顫抖。

金杯的邊緣已經貼近他的唇邊。

二月紅不緊不慢，眼神像是蛛絲一般將他纏繞在其中。

甜中帶澀的酒液慢慢地流進叢也的口中。

金杯落地，發出清脆的聲響。

叢也的唇上一片柔軟。

他慢慢地閉上眼睛。

「啊！」

不知道過了多久，一聲驚呼在叢也和二月紅的耳邊響起。

叢也一頓，雙眼猛地睜開，看向了聲源地。

二月紅也是一愣。

今天的梨園不可能會有人才對。

當二月紅的目光落在距離他和叢也不過五米的人影上時，頓時驚訝得瞳孔一縮。

女媧穿著銀白色的長裙，絲絲縷縷的銀色光帶在裙子上流動，像是銀河。

她長長的蛇尾拖在地上，尾巴尖不安地擺動著。

她低著頭，用雙手捧著眼睛。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沒想到剛好撞上了你們倆親熱！」

女媧悄悄將手指挪開了一條縫隙。

她的目光落在了二月紅身上。

這就是她兒媳婦啊！

按照人間的規矩，她這應該是婆婆見兒媳婦，得友好一點兒！

女媧放下了手，理了理身上的裙擺。

身影一閃，就出現在了叢也和二月紅面前。

她親切地拿起了二月紅的手：

「你就是我們家叢也的媳婦吧！」

「我是叢也的媽媽！」

"你該叫我……婆婆！「

叢也：「……」

他看了一眼身邊已經完全不驚訝的師父，在心裡佩服了一下二月紅的接受程度。

他點了點頭，介紹道：「這是我媽。」

二月紅明白了，這是陰差陽錯見家長了。

正和他意！

二月紅桃花眼彎彎，眸子水亮，恭敬地雙手握住了女媧的手：

「婆婆，您好。」

女媧喜笑顏開，她對這個兒媳婦相當滿意，等什麼時候讓伏羲也來見見他們的兒媳婦。

雖然是個男的，但是作為神仙，想要孩子還不簡單嗎？

女媧突然想到了什麼，她湊到了叢也的耳邊：

」我是不是該給見面禮？」

叢也：「……」

他只有一個希望。

只要女媧回了神界不亂說話，這就是對他和二月紅最好的見面禮。

叢也不喜歡下一次見面，他的謠言已經傳遍了整個神界。

二月紅聽到了這話，輕輕搖頭：「婆婆願意接納我，就是最好的禮物了。」

女媧立即不贊同地看著他：「你這話說的，你臉長得好看，身體長得也好看，我怎麼會不願意接納你？」

叢也：「……還是看臉。」

女媧：「……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