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二章母親的眼淚（8）

到晚上的時候，親朋好友都走了，李虎民沒有走。他要接妻子和孩子們，只是猶豫不決，不願意和別人說話，一個人轉出轉入，心裡不是滋味。他怎麼會不知道妻子就把所生的一切告訴娘家人呢？每一件事，每一種痛苦，甚至於連每個人所說的話都原封不動地告訴娘媽呢？怎麼樣的告訴，他也可以想到。他這次可怎麼好說話呢？是不是受責怪？其實無所謂，已經受慣了，或者他們就把自己根本不當人？唉！……這個已經不是問題的關鍵，關鍵的是妻子孩子們來丈母娘家時間長了，他也沒有來看過一次，今天又是因為賀喜而來，如果萬一他娘媽再不讓我把妻子和孩子們領回去，那就麻煩了。唉！……他從來不抽煙，這一次，這個時候，外面連月光都沒有，很黑，他正在抽捧老捲煙，只見煙光一亮一亮的，好長時間……但他還是鼓起勇氣向窯洞里走去……

已經晚上十點多鐘了。李虎民坐在炕頭，窯里人很多，有娃的兩個舅舅，外婆，還有和孩子一輩的表哥表姐表兄們，連自己兩個孩子，就有孩子們七個，炕上擠得滿滿的，好大的炕，也好像實在太小了。肖愛琴當然也坐在炕上，地上站的當然還有其他人。大家都在燈光下說這說那，拉著家常話，卻沒有人答理李虎民。

「李贄，李麗娜，你們看你們家好玩還是外婆家好玩？」李成贄的表姐問。

「當然外婆家好玩？」李麗娜眨一下眼睛看了一下爸爸。

「那麼你們願意回家嗎？我們也不想讓你們回去。」

「不想。回去不……回去了不好……」李贄有點怕地看著爸爸。

「那我們不要你在我們家住，怎麼辦？」大舅母對兩個孩子說。

「不要，我也不回去。」李麗娜說。

滿窯洞里的人都是先笑了一下，頓時變得安靜下來，大家看見李虎民低下了頭，他好像很無奈。

只見李虎民下了炕，穿上鞋，找到他的布包，翻出兩樣東西拿過來。表姐一看，忙從李虎民手裡接過去，高興地對李贄和李麗娜喊道：「哇！這麼新的衣服！」她頓時就提展衣服。兩件都是上衣，樣子還挺好看的，鮮艷的藍色一件，淡紅色一件，每件衣服的領口周圍和兩個小兜邊上都綉了花紋，顯然是用各種顏色的布條搭配做成的花樣，這兩件衣服叫人看了無不感到新鮮和稱讚。大家都為這兩個娃娃而自豪，故意裝出搶著穿的樣子。這一下兩個孩子都眼紅了，大聲喊著要自己的衣服，不讓別人穿走，直到把衣服要到自己的手裡，只讓媽媽給自己穿好。

「我從昨天早晨就開始做這衣服，缺這少那的，直到今天上午總算才把這衣服做好！看來，娃娃穿著還挺合適的。」李虎民高興地說。

「啊！這是你做的！」幾個孩子們驚奇地叫一聲。

「恩。」李虎民點了一下頭。

「好啊！這真是你做的，真巧，真巧啊！他爸竟然能做出這麼好的衣服來！」舅母不得不佩服李虎民真會有這種手藝，實在不簡單，全窯洞里的人都很佩服，甚至感到稀奇也毫不過分。

大家都在為這兩個小娃娃頓時漂亮極了而祝賀，作為母親的肖愛琴也笑了。

「穿上新衣服，也應該謝謝爸爸呀！」舅舅說。

孩子們不做聲了。

「麗娜呀，我看你老是躺在你媽的懷裡，你媽都快累死了，還不站起來講個故事給你媽媽？」外婆故意惹李麗娜。

「好！我講，講一個外婆教給我的叫『大公雞追趕黃鼠狼的故事』。」大家都高興地歡迎。

「從前，有一隻大花公雞和一隻母雞住在一個窩裡，他們兩個常常一塊出去找蟲子吃，等到天黑的時候，它們兩個又一塊打鬧著回自己的窩裡睡覺了。有一天，這隻母雞在窩裡正在下蛋，大花公雞在周圍轉著，轉呀轉呀就在不遠處睡了下來。突然，有一隻黃鼠狼向母雞正在下蛋的窩跟前竄去，恰好被這隻大花公雞看到了，它立即展開翅膀飛跑過去，直到把黃鼠狼趕得老遠老遠的。後來母雞下了好多蛋，又要孵成小雞。在孵小雞的日子裡，大花公雞總是把小蟲子餵給母雞吃。等到小雞孵出以後，他們一塊過著好日子，在大花公雞的保護下誰也不敢欺負它們一次。」李麗娜很清楚地講完了故事。大家都高興地笑了，窯洞里又安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