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三章一則消息（4）

十五晚上的月亮已經高高掛起。***

李效政返回到了大哥的院子里，雖然還是寒氣逼人。

二遠送

頓時李虎民母親家的院子里人群雲涌。原來都趕觀稀奇，幾乎村裡娃娃們都到齊了。

「要放花炮了！」孩子們高興地狂呼。

只聽地「吱——」一聲，一個花點直衝天空，孩子們的眼睛都跟著花點抬頭而望，馬上，又聽「轟」的一聲，接著又是一個同樣的聲音。隨後還有萬花筒放出的噴泉式花樣。

孩子們，大人們在院子里整整歡呼了十多分鐘，才漸漸散去了，在他們的心中，恐怕只有愉快，以後也可能產生「難忘那活動的時刻」，哪兒能知道那許多花炮的名稱呢？也許在他們每個人的心中對於」名字」可能純屬空白。

而愉快的反面，對於每個大人來說，並不會陌生吧！困難的日子，貧困的生活，孩子們哪兒會懂得大人們為了自己而付出的種種難以表達的艱辛和痛苦呢？

備物送女，現在純粹屬於李虎民心中的主題。可是，準備些什麼東西呢？玉米面、小米麵、或者……幾乎每樣體面的家鄉產品都在他的心中排列，因為，後天就要送女兒去長沙。

夜已經很深了，村子里的燈火漸漸熄滅。孩子們都入睡了，他難以入眠。難道就這樣讓女兒去？他心裡始終一個話題。肖愛琴也從空噹噹的柜子里找著還算過得去的布料，是要補衣服用的，但只一條褲子。她，她毫不猶豫地脫下自己一條褲子，穿了一個幾乎再也沒法打補丁的舊褲子。

李玲娜的母親吹滅了煤油小燈，夢鄉、圓月、夜靜……

第二天，通過李效政的提議，買些蘋果或者香梨，以做他們喜歡。

步行五十里山路之遙，李虎民到縣裡唯一的一個國營式蘋果園去買。

天黑的時候，李虎民買回一框子水果，足三十斤開外，共裝兩種：紅蘋果，大香梨。

這，就是送女兒出遠門最珍貴的禮品，也是唯一的禮品，竟然花了八元錢，難道還不算大方，奢侈？

正月十七，早晨五點鐘。全家送客，注目，寡語。

李玲娜高興地跟著走去。

李虎民扛著箱子目視路面。

李效政直視前方忙於趕向車站。

直到那三個人的身影從眼幕中消失，肖愛琴和孩子們才回到院子里，聽見李贄感動地叫了一聲，拉著他母親的右手：「媽媽，您哭了……」院子里一片平靜。

李虎民到車站上把客人和女兒送上班車，又叮囑女兒話語，是車拉開了他們父女之間的距離。

車，是這樣開走的，到底會怎麼樣開回呢？這個話題從此成了李虎民以後的憂慮話題。也從沒有對任何人說過。這大概與他會扣指妙算的神術有關吧！總之，這次送女兒出遠門，他的心裡總是一個疙瘩，有時候，便強烈地責怪自己，為什麼匆忙之下，寫了那樣一封實在不應該的信。

回到了家裡，肖愛琴已經做好了早飯。是新蒸的饃，可惜有點稍微黃，肖愛琴正在因此擔心，若加點醋吧，但表面上白了，裡面還是黃的，對照一下更是特別突出，哎！乾脆不加，反正不細心，也太現不了什麼的。

只見李虎民盤腿坐在炕頭，拿起一個饃來，咬了一口，停了下來，面前一個開水碗他把饃泡了進去。叫道：「端醋過來。」肖愛琴一邊忙於去端醋一邊輕聲問一句：「饃有一點鹼大了。」

「你就悶種完了，不端別的調料來，這黃疙瘩能吃得下嗎？」李虎民見肖愛琴手裡只端醋過來，便立即大罵道。

「我能長几只手呀，再端一回還不行嗎，看你瘋的。」肖愛琴叮了一句。

「當」一下，連碗帶泡好的饃一齊推到了地上。「你大壞種，有東西么、富裕么、吃的不要錢買么，都是天上掉下來的，本來好好的，你就故意蒸一鍋黃疙瘩害人得病么……」李虎民在大雷霆，哪裡能夠收得住火氣。孩子們趕緊把母親拉了出去，以免父母打起來。頓時，院子里哭聲、嚷聲，一時難以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