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4 試上一試

凌雲若再次醒來之時，感覺身上似乎輕了許多，精神也好了不少。

不知何時，她已經回到了天臨城的行宮，看著驚雷丫頭帶著小念之在院子里摺紙鳶的場景，讓她覺得好不真實！

這時，驚雷丫頭似乎發現了她這邊的動靜，趕緊望了過來，小念之也跟著看了過來，兩人皆是一顫。

小念之立馬扔下手中的紙鳶，跑了過去，直直投入了凌雲若的懷抱。

因為身體虛弱，凌雲若根本就抱不住小念之，被他撞了個滿懷，兩人直直倒在了榻上。

驚雷丫頭趕緊上前，急急忙忙將小念之從凌雲若的身上拉下，「念之乖，別壓到娘親了，她剛醒來，身子虛啊。」

聞言，小念之跟進爬起身，一股腦地跳下了榻，一臉擔憂地看著凌雲若，「娘親，我弄疼你了嗎？」

「沒，沒事。」凌雲若被驚雷丫頭扶了起來，伸出手來，親昵地揉了揉兒子的小腦袋。

「娘親，我去給你拿吃的！」

凌雲若還沒來得及出聲，小傢伙已經轉身，一溜煙地跑了出去。

看著外頭陽光充足，凌雲若讓驚雷丫頭將她扶到院子里曬太陽。

只是，當凌雲若站在那裡輕輕扭動了一下手腳，就發出一陣陣脆響，讓驚雷丫頭聽得一陣心驚肉跳，明明如此年輕的生命，怎麼會發出這樣蒼老的聲音？

剛剛那瞬間，她真的很擔心凌雲若將自己的胳膊給擰斷了……

涼亭內擺著軟塌，旁邊還擺著香爐，香煙裊裊，石桌上擺著一些小點心。

「這孩子，這不是有吃的嗎？」凌雲若一想到念之剛剛風風火火跑掉的樣子，笑了起來。

「娘娘，這是你喜歡的糕點，你還記得嗎？」驚雷丫頭低聲問道，聲音都發著顫。

這時，凌雲若才轉眸看去，視線落在了那精緻的糕點之上，微微皺皺眉，她總覺得大腦里少了些東西，就像眼前這個桂花糕，她竟然記不得這是不是自己曾經喜歡吃的糕點？

「噢？」她還是微微一笑，拿起一塊桂花糕就往嘴裡送。

那入口即化的口感，的確很熟悉！

凌雲若滿意地點點頭，又拿了一塊塞進嘴裡。

「娘親！粥來了！」

就在這時，念之的聲音傳來，只見小傢伙雙手端著托盤，緩緩朝涼亭的方向走來，身後還跟著幾個臉色有些緊張的丫鬟。

只聽見小傢伙不時朝著身後說道，「我可以的，我自己可以的！」

沒想到，一覺醒來，小傢伙居然那麼懂事，凌雲若欣慰地看著寶貝兒子一步步走上近前。

「娘親，這是念之親自為你的粥！你嘗嘗！」小傢伙一擱下托盤，就迫不及待地拿起勺子，舀了一勺就要往凌雲若的嘴邊送。

見狀，驚雷丫頭連連低呼，攔下了小傢伙，無奈地笑道，「念之，燙呀！」

「噢對！」小傢伙這才反應過來，趕緊收回了手，又吹了好幾下，才柔柔地道，「娘親，你試試，不燙了，念之剛剛吹吹了呢。」

凌雲若心底軟成了一片，眼看淚就要奪眶而出，她趕緊偏頭，快速拭去淚水，又換上笑顏，湊上前去，一口含住勺子，將粥喝了下去，而後笑道，「很好喝，念之真乖！」

「真的嗎？」得到母親表揚的小傢伙頓時神采飛揚，又再次舀了一勺遞了過來。

凌雲若就這麼一口口吃著念之送過來的粥，母子倆都開心極了。

驚雷丫頭站在一旁，看得眼窩一陣發熱。

等凌雲若吃完粥后，念之突然想起了什麼，立馬跳了起來，說道，「娘親，到了練字的時辰，一會練完字，念之再來看你，你先休息。」

凌雲若一下子將兒子拉入懷中，親了又親，才不舍地道，「好，念之真乖！」

喝了一口茶后，驚雷丫頭扶著凌雲若在院子里走了兩圈，見她實在太虛弱，立刻讓她躺到榻上。

驚雷丫頭坐在一旁，看著閉目養神的凌雲若，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眼淚已經緩緩流了下來。

忽然，一陣風拂來，凌雲若睫毛微顫，寬大的披風伴隨著那股特有的味道將她緊緊裹住。

「你醒了，真好。」

凌雲若閉著眼，笑著點點頭。

兩人相擁許久，久到凌雲若以為可以就這樣一直和他相攜到老，忽然，眉心一刺，她猛地回過神來，緩緩睜開眼，轉頭看向那縈繞在她心頭的臉廓，「我可能，不能陪你繼續走下去了……」

她的聲音很低，像是從喉嚨里用力摳出來似的，嘴角泛起一絲苦澀，心痛如刀絞，臉上卻依舊掛著淡淡的笑意。

他的手緊了又緊，凌雲若終是鼻尖泛酸，眼淚肆意地流了下來。

「我捨不得你。」再熟悉不過的聲音，卻是十分陌生的語氣，不同於以往凌雲若聽到的各種語氣，她聽過他嘲弄的、戲謔的、生氣的、疼惜的語氣，唯獨沒有聽過此刻這種平靜得出奇的聲音，聽起來是多麼地蒼白無力，讓人心疼不已。

她也捨不得他啊，可是……

凌雲若緩緩抬起頭，想要出聲，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任由他緊緊地抱住她，將臉深深地埋入她的肩窩處。

過了許久，耳邊傳來一道濡濕感，伴隨著熱氣噴洒到她的耳廓之上，凌雲若只聽見他在說，「這些年來，我上無愧於先祖，下無愧於子民，唯獨……虧欠了你……」

「所以，無論如何，我都要試上一試！」

「什麼？！」凌雲若身形微顫，無論他所知的「試」是什麼，她都能感受到他語氣之中的決絕，讓她心下頓時慌亂起來。

她剛張嘴要問，兩片溫暖的唇瓣就覆了上來，堵住了她所有的話。

這個吻彷彿傾盡了他所有的力氣，吻得決絕，任憑凌雲若怎麼掙扎，都掙脫不開他緊緊禁錮住她的手。

忽然，唇上那股迫人的力道瞬間抽離，凌雲若還沒睜開眼，就聽到他含笑的聲音傳來，「你和念之要好好的，我不在了，你更要……」話還沒說完，只剩下一道低低的嗚咽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