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喝葯

熾熱的斜陽透過銀紅色的霞影紗叢窗外灑進來，斑駁的光影1縷縷落在榻上那人的頰上，愈發將人照的膚白勝雪，嬌美動人。

只是，全無半點血色。

婢女翠羽小心翼翼地捧著1碗湯藥繞過游廊，朝正屋走去。

南牆根兒下乘涼的丫頭們看見了，又紛紛低聲私語起來。

「2姑娘可憐吶！雖是這東鎮侯府的嫡女，卻沒個知冷知熱的人疼，到底是不如大姑娘和3姑娘有2夫人護著，這都快議親的年紀了，身子還是不好。」

「欸！誰說不是呢！聽說，2姑娘自幼身子是好的，只是，自從那續弦的2夫人帶著大姑娘3姑娘進門，她的身子就每況愈下了。」

1個丫頭難以置信的大睜著眼睛，4處看了看，湊到另1人耳邊悄聲道：「這話可不能亂說！敢情那2夫人是在府外就生產的？」

另1丫頭『嘖』了1聲，「騙你作什麼？府里的老人兒誰不知道？現在的2夫人，是老爺年輕時老早就養在外面的，大姑娘3姑娘都是在外宅出生的！而且算來，大姑娘出生那會兒，前邊兒的那位已故夫人還沒懷上2姑娘呢！」

「這麼說，2夫人嚴格來說其實是個外室被老爺扶正的？」

「正是！而且，聽說，大夫人的死，根本不是難產——」

「嘖嘖！虧得老爺還是個2品大員呢！怎麼能讓1個妾室把孩子生在正頭娘子前頭——」

「所以啊！這陰司報應少不得來！這不——續弦的2夫人訪遍名醫，前年才好不容易生下1個哥兒，寶貝的跟什麼似的！在這府里，腰桿更硬了——」

....

「姑娘，該起來服藥了。」翠羽將湯藥擱到案几上，伏到榻邊輕聲喚道。

晏華翻了個身子，緩緩睜開雙目，柔和的鳳眸中卻滿是厭棄。

她坐起身子，兩縷煙眉微蹙，怔怔地看著那葯碗發獃。

「不想再喝了！我這身子，要能好只怕是早就好了，這麼些年，換了多少方子了？這不還是個病秧子！不喝了——」

聞聲，翠羽和寶歌1時都著急了起來。

「姑娘不可啊！」寶歌疾步走到榻邊躬身勸慰，「姑娘想想，萬1喝過今年就好了呢？您自8歲起就1直喝葯，如今，十年都喝過來了，何苦這會子棄了葯？」

「是啊姑娘！若是——」翠羽小心翼翼地看著晏華，「若是大夫人在天有靈看見姑娘你如此不珍重自己的身子，定也不會安寧的——」

翠羽的這1番話，又勾的晏華頃刻間淚雨漣漣。

母親生下她就撒手人寰了，她的記憶中，根本就沒有自己母親的影子。

自那續弦的繼母進門后，父親忙於朝務，內宅之事便鮮少過問。

自己的吃穿用度雖不曾減，可到底是有了隔閡，與父親的關係日漸疏遠，這麼些年，1年到頭都難說上幾句話。

1番傷懷后，她端起葯碗盡數飲下。

日子，終究還得過。

「姑娘，2夫人那邊的夏媽媽來了。」

主僕3人正說著，院外傳來了小丫頭的傳話聲。

翠羽3兩步走到門口，「什麼事兒？」

夏媽媽訕笑上前，「2姑娘可醒了？宮裡來人了，2夫人叫姑娘趕緊到前廳去呢。」

「知道了。」

翠羽將珠簾狠狠1甩，轉身回了裡間。

夏媽媽翻了個白眼，啐了1口，方才出了院子。

待翠羽進了屋裡，見自家姑娘已經下了榻整理衣飾，忙上前幫著攏髮髻。

晏華睨了翠羽1眼，肅聲斥責。

「你如今，真是越發沒規矩了。」

翠羽愣了1下，馬上明白了緣由，1面為晏華梳頭1面嘟著嘴小聲嬌嗔。

「2太太處處針對姑娘你，婢子怎能看的慣？不能給她臉色看，還不能給她身邊的人臉色看？婢子就是要讓她不痛快！」

晏華嘆了口氣，透過銅鏡看向身後的人，「我知道你心疼我，可你就是想給她氣受，也得找個由頭啊！沒來由的把氣撒出去，你自己是舒坦了，若別人計較起來，你可能說出正當的理由？」

「若目瞪口呆說不出，就不免又得落個尋釁滋事的罪名。」

寶歌聽罷，也點了點頭，朝翠羽說：「姑娘說的對著呢！你呀，真是得改改你的脾氣了！太衝動！有勇無謀！」

翠羽點了點頭，「是這麼個理兒，還是姑娘想的周全，婢子日後記住了，再不會這樣兒了！」

晏華起身笑吟吟地點了1下翠羽的額頭，「走吧，趕緊到前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