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力爭

晚飯時分，晏華吃了幾口，便看著對面的溫清書開了口。

「父親，女兒有1事想與您商議1下。」

話剛落，眾人便紛紛停筷抬起了頭。

溫清書頓了1頓，繼續吃菜，「說吧。」

「我想讓孫媽留下。」

「孫媽？」晏清書思索片刻，「就你那個奶母？她來了？」

晏華點了點頭，淺笑，「是，她來看我了，父親您竟還記得她？」

「記得。」

「好啊！正好你身子也不好，那奶母有些年紀，比小丫頭懂的多，照顧你也正是極好的——」

晏華沒想到父親這麼快就應了下來，準備的1些個由頭竟全沒用上。

她激動的不知所以，忙盛了1碗湯遞到了晏清書面前。

她忽然覺得，自己的父親，並不那麼陌生，更覺得，也許，父女2人之間只是少了些許溝通才變得如此寡言。

正歡欣之際，耳邊卻傳來『噹啷』1聲。

循聲看去，1個瓷勺已被摔在陳氏腳邊，4分5裂。

「不成！」陳氏虎著臉，定定的看著晏華。

不知怎的，晏華登時也不怵起來。

她擱了筷子，直直的盯視著陳氏，「為何不成？2夫人倒是說出個由頭來？」

看著晏華絲毫不懼的眼神，陳氏心裡咯噔了1下，她沒料到1向溫潤的晏華今日居然也破天荒的為自己據理力爭起來。

1時間，臉上的橫肉不由得抽搐了幾下。

多養1個下人對於侯府來說並不是什麼有負擔的事，可她就是1點兒都容不下晏華不把她放在眼裡的這副囂張樣兒！

如果剛才，晏華第1個問的是她的意見，她便也就答應了，她必須讓她時刻謹記，這侯府內宅，究竟是誰作主！

她直了直身子，冷聲尖酸道：「府里這麼多丫頭婆子不夠2姑娘你用的？還要堪堪起用1個外地來的婆子？我怎麼知道她手腳干不幹凈！年紀那麼大了，身體怎麼樣？若是住個幾日，有了病痛，難不成我還得僱人伺候她給她吃藥看病！沒這個道理！」

「就是！母親說的極對！」溫晏伶歪著脖子，朝晏華嗤笑。

晏華緊緊攥著帕子，她知道，陳氏這是在蓄意為難自己。

她也後悔自己說話太快，本該斟酌著先問陳氏才是，而不是問父親。

許是感覺氣氛逐漸冷凝，晏清書朝陳氏緩和，「那奶母我知道的很，是揚州她祖母府中的家生子，大戶人家出來的僕人，之前就來咱們這兒待過3年，體面的很，待人接物都很是有規矩，斷不會行什麼不軌之事。」

陳氏本就不是誠心阻撓，現下威風也逞了，正好溫清書又給了台階，便順勢下了。

她作勢漠然，良久，才揚著下巴鬆了口，「既然老爺都這麼說了，那便聽老爺的吧！」

溫清書看向晏華，「還不趕緊謝過你母親。」

晏華笑吟吟堪堪起身行禮，「晏華謝過2夫人。」

可看著晏華這般高興的樣子，她瞬間又感覺為難的不夠！

隨即，陳氏又斜眼瞟著她，揚聲道：「先別急著謝我！我可是有條件的！」

晏華剛剛放下的心又提了起來。

罷了，今日便讓她逞盡這威風。

她深吸1口氣，低眉順眼笑了笑，「這府里，是您作主，你說什麼條件，做女兒的都理應應著。」

「吆！敢情你還知道這府里當家的是誰啊？」

晏華繼續擺著笑臉，沒吭聲。

看著晏華俯首貼耳的樣子，陳氏越發來了勁。

她甩了下帕子，撫了撫髮髻，「我可先說好，那奶母住進來，非有要事不可踏入我的沁竹苑半步！若是我房中出了什麼差池，查錯查到她身上，可別怪我責罰！」

晏華緊緊咬著唇，「是，自然是。」

「還有！她也不可住到你院兒里去！」

「上了年紀的人，難免生活習慣骯雜些！你也別嫌我說話難聽，我這也是為著你好！你1個未出閣的姑娘，跟1個鄉下來的老婆子住在1個院兒，不好！」

「後院兒有不少空著的廂房，隨她挑。」

聽到這裡，晏華頓感心裡的氣逐漸有些壓不住了。

她冷冷抬眸，「2夫人這話說的未免難聽了些！後院都多久沒人住了！那裡的廂房1年到頭日頭都曬不著，陰冷的很！孫媽媽已是上了年紀的人，怎可住到那裡去！」

「再者說，我們侯府也是京城數1數2的大家！若是傳出去讓人家知道我們苛待下人，父親在朝中還怎麼做官？這家的女兒們還怎麼嫁人？您刻薄我沒事兒！卻很是不該影響整個侯府！」

「你！——」陳氏登時站起身，指著晏華的腦門呵斥，「你今日里是要反了不成？」

寶歌見狀，忙上前將晏華護在身後，再也忍不下去，「2夫人今日難道還沒為難夠我們姑娘嗎？午後宮裡來人，我們姑娘明明剛得了傳話就直奔前廳，到了貴客卻已經走了，難不成那貴客是長著翅膀，撂下話就立即飛了？」

「這還不算，我們姑娘又是何時傳話說不見客的？2夫人你倒是說說這其中的緣由！」

「再不然，趁著老爺這會兒也在，索性今天就把您往日里為難我們姑娘的事兒都抖落出來11數落數落！」

寶歌劈里啪啦1番話，直接將陳氏說了個目瞪口呆。

聞言，溫清書站了起來，冷著臉朝陳氏肅聲發問，「寶歌所言，是實是虛？」

陳氏1見事情敗露，索性兩腿1蹬往地上1坐，連哭帶唱。

「哎吆我不活了！這後母不好當啊！這1大家子都欺負我啊！都欺負我！——」

晏華後退幾步，冷眼看著。

陳氏這副做派，她早已見過多次。

溫晏伶和溫晏瓊在1旁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看著低頭嗤笑的僕人們，再看看坐地撒潑的母親，直羞的耳根子通紅。

直到此時，溫清書心內已明白了大半，他知道陳氏會有幾分偏心，所以內宅之事，他1向睜1隻眼閉1隻眼，卻沒想到會是如此嚴重的地步。

登時怒意4起，轉頭朝溫晏伶呵斥，「還不快將你母親扶起來！還要丟人現眼到什麼時候！」

溫晏伶和溫晏瓊哆嗦著身子，趕緊將地上的陳氏攙起離了飯廳。

待眾人走的差不多了，溫清書走到晏華跟前，溫聲道：「你奶母就隨你住。」說完，往門外走去。

晏華漠然看著那個背影，「謝父親。」

「對了。」及至門口，溫清書又頓住了腳，「明日宮宴，各位親王都會去，你也可——多留意留意——」

1旁的寶歌和翠羽皆滿臉欣喜的脆生生道：「謝老爺！奴婢們也會幫姑娘瞅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