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以己為餌
郢縣外的樹林。
韓若風一直隱匿在附近,等那些人走遠才將風影扔在了樹下,向不遠處的黑影投向目光,「怎麼回來了?」
黑影極快得閃到樹下,跪在地上,「主子,風凌無法繼續監視任務。」
聽到這心裡已經瞭然,這並不出乎他的意料,「無妨,好好照顧風影便是。」說完縱身一躍躺在了樹上。
風凌雖然對自己未完成任務有些懊惱,但還是服從主子的命令,「是。」
樹下風凌給風影輸送內力驅散寒氣,而樹上韓若風幽深的眸子中燃著濃烈的興味。
好奇他那個四哥會如何應對,不過好奇之餘還是要注意一下韓若軒的安危,不然死了他可不好交代。
嘴裡慢慢吐出濁氣,若不是因為京都無聊他自然不會接下這苦差事,現在看來他還真的是不虛此行。
郢縣內寂然無聲的院子。
韓若軒扔下這兩日的卷宗,在院內慢慢踱步,郢縣的事絕不只瘟疫那麼簡單,到底是誰在幕後操縱?
遠在京都的其他親王?他奉命回京乃是密令,就算他們知曉密令,也不會將他的行程算得如此準確。
那麼……只有此次邊關之戰吃了敗仗的域國才會掌握他的行蹤。
他在邊關待了整整十年,自然明白時不時會有探子來營帳探查主將情況,主將離開當然不算是一件小事。
若是域國所為,那也真是用心良苦,他不演下去豈不是浪費了一出好戲?仔細思量之後他去找了晚柔。
房間內。
晚柔一直待在聽洛明蘇聲色並茂的順著,聽到有人來了洛明蘇慌忙閉嘴,躺下睡好。
韓若軒聽到了屋裡的動靜,那女子殺了他那麼多侍衛會害怕也正常,他此番是與晚柔來商議要事。
晚柔有些疑惑,剛走不久怎有來了?明蘇正和她說到關鍵之處,被打擾了心有不喜。
韓若軒大抵是看出了晚柔的不滿,也不繞彎子了「晚柔姑娘應該清楚郢縣潰爛之事極有可能是人為,而他們的目標就是本王。」
軒王能猜出來她並不驚訝,莫非他想到解決的法子了?「軒王想要我如何做?」
韓若軒高深莫測的笑,眸光盯著床上裝睡的人,「引蛇出洞。」
晚柔是極其反對再讓明蘇去冒險的,「不行,她重傷在身,再出差池性命不保。」
韓若軒更加確定了這兩人關係非同小可,「晚神醫的徒弟真願看這些百姓受惡人荼毒?」
晚柔雖然不忍百姓受苦,但她更不能忍受明蘇喪命,她知道自己不是合格的醫者。「難道她不是一條人命?」
洛明蘇算是聽明白了,若是柔兒不以自己為餌,這軒王就給柔兒扣上草菅人命的帽子了,可真陰險。
這些百姓雖不是她雅丹的百姓,可終究是無辜的人,她睜開眼睛,心裡十分沒底,「軒王想要我幫忙就直說,何苦為難柔兒?」說完掙扎著起身。
都在他意料之中,不過他不介意再添一把火,「若姑娘幫本王救了這些百姓,也可將功抵過。」
晚柔的秀眉微微蹙起,想說話卻被洛明蘇搶先,「軒王手下難道無可用之人,非要揪著我流落在外的孤兒不放?不過軒王既然如此誠心邀請,那本姑娘也奉陪到底。」
軒王看見她盛氣凌人的樣子微微揚起嘴角,「好。」說完也不逗留,拂袖離開。
「明……,」想到可能隔牆有耳也不叫她的名字,不過晚柔還是氣急敗壞吼了起來,「你知不知道你現在都是一腳踏在鬼門關的!」
「柔兒~,我的蠱蟲還未取出,你覺得我能置身事外么?幕後人肯定不會善罷甘休的,其實都是一樣的。」柔兒好不容易才消氣,如今又因為自己的一番話生氣,可得好好哄著柔兒。
晚柔大概知道自己反應過激,聲音也軟了下來,有些自責的說,「都是因為我沒能力。」
洛明蘇頭搖得像撥浪鼓,不想晚柔妄自菲薄,「才不是呢,柔兒可是這世上最厲害的人。」
晚柔彈了彈某個大言不慚小姑娘的腦門,語氣輕快了許多,「你啊,就會吹捧我。」
她吐了吐舌頭,好似不在意「只要能讓重要的人開心,吹捧一下又怎了。再說了柔兒本來就很厲害啊,我那是實話實說。」
看見她一副賴皮樣,晚柔也生不起氣來,繼續剛才的話題,「軒王走了,你該和我說說接下來的事了。」
洛明蘇繪聲繪色的描繪了她如何智鬥魚群狼群還有冰山男的故事,說完嘆了口氣,「我不就偷偷跑出來一次么?至於什麼倒霉的事都攤上我。」
聽她說故事的時候,晚柔更擔憂了,一直摸著她的脈仔細的感受,可還是無果,「你現在還有哪裡不舒服?」
洛明蘇立馬淚眼汪汪,「我哪裡都不舒服。」說得倒也不是謊話。
晚柔捏了捏她的臉蛋,「知道不舒服以後一定要好好聽話。」
她慌忙拿掉晚柔的手,「柔兒,你會把我的臉捏圓的。」
晚柔不再與她嬉戲,正色道,「我雖然給你施過針,但不清楚能不能安撫你體內的蠱蟲,你要覺得身體哪裡不舒服一定要和我說。」
洛明蘇點了點頭,傲嬌起來,「我又不傻,難受當然會說。除非……」除非無人可說。
意識到自己的話有些沉重,趕緊換個話題,「柔兒,我已經沒事了,你還是趕緊去看看那些病人吧。」
晚柔心裡也有些挂念病人,但這個闖禍的小丫頭更讓她不放心,她中了一種自己都沒法弄清楚來歷的蠱蟲,還是因為自己的疏忽。
洛明蘇看出面前人的為難,但是她總不能那麼自私的讓柔兒一直陪著她,不顧那些百姓,「柔兒,你想我都犧牲那麼大了,要是那些百姓再出差池,我得多虧啊。」
看見柔兒表情有些鬆動,繼續勸說,「而且我答應軒王陪他演戲,不僅因他威脅你,也因我想救那些百姓。」雖然他們不是雅丹的百姓,但兩國之間和平與否這些百姓都是受剝削的最底層,這些百姓已經很辛苦了。
「明……,」還是沒叫出口,眼神寵溺又有些無奈,「真拿你沒辦法,你一定要好好在床上躺著。」
傷的那麼重,動一下就會疼,她哪敢再亂跑?不過還是很聽話的回答,「知道了。」
得到洛明蘇極其認真的回答,晚柔總算放下心,去別的院子里照顧病人了。
等到晚柔走遠,洛明蘇才齜牙咧嘴的靠在床邊,用還算完好的左手捏著胸口的衣服,「死蟲子你就不能安分點!」
不知是不是她的話起了作用,心口處總算消停了下來。
今日在樹林中過了大半天也沒見蠱蟲活躍,怎麼一回來它就蠢蠢欲動?莫非控蠱人知道她回來了?
想到軒王所說引蛇出洞,他肯定不只引出控蠱人那麼簡單,自己這身板能承受的住?
可是軒王有備而來,肯定會想法子讓她答應,她逃不過的。如果她沒被帶回來,也不會有被逼做餌的事了,想到這裡把樹林里棄她而去的韓若風狠狠罵了一通。
事已至此她自然知道這樣做是沒用的,可是她必須排遣一下糟糕的心情,罵完之後心情果然好了許多。
慢慢躺下好好休養生息,不然這一次的以己為餌可能就變成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了。
軒王以她為餌來換眾人之命無可厚非,她的心裡總感覺軒王並不是真的為了百姓,而是為了別的什麼。可能是她想多了吧,他是韓國的王爺,自然是為了韓國著想。
閉上眼睛卻睡不著,再睜眼就已經天黑了,幽幽的燭光透露著詭異的氣息。
悠揚笛聲再次響起,笛聲像是在訴說著哀怨,配上這夜景徒增了幾分恐怖。
而另一處昏暗的角落裡。
巳十一拿著短笛放在唇邊,手指雖不停按著笛孔卻無聲音流出,眸光閃過詭異的笑意。
引蛇出洞么?也不知究竟是誰是蛇誰是餌。站在暗處觀察著黑夜中摸索的洛明蘇,眼中的笑意更盛。
洛明蘇按著她上次逃跑的路線好不容易找到了軒王的院子,猛地推開門,見他坐在首位,好似等了許久。
溫涼的聲音響起,語氣帶了些嗔責,「姑娘來得可真晚。」
能來就不錯了,還想如何?心口的疼痛提醒她別忘了正事,「那人又想控制我。」
韓若軒端起早已冷掉的茶水抿了一口,「猜到了。」不然他在這等著是為何?
洛明蘇拿著劍的左手微微顫抖,忍著疼痛艱難開口,「那現在?」
只見他拿著她的劍刺入左手的臂膀后又拔出,頓時鮮血如注,他的表情卻無一絲變動,彷彿刺入的是別人的手臂。
洛明蘇呆愣住,他在自殘?看來為餌的本就不是她自己,心裡稍微平衡了一些。
一群侍衛破門而入,正好見到韓若軒流血的手臂,紛紛向她揮刀。
又一次被迫逃離,不斷變換的笛音能把她的腦子穿透般,而在暗處的巳十一欣賞著這一場好戲,在思索著如何暴露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