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5.二十五(6)
「哼,你看你老毛病又犯了,人家又不是不叫,看把你恨的。」大狗娘委屈地說,「黑鳳女能日天!還不是人家德貴促哄她哩。我恓惶的沒人促哄嘛!」
禿子最不愛讓大狗娘提這事。那年德貴正得勢,他提出讓已是自己女人的黑鳳女當婦女隊長時,禿子不是沒想過大狗娘,可大狗娘妓女的污點總讓自己張不開口,下不了決心。面對德貴的步步緊逼,他只好讓步。這件事讓他這個隊長很沒面子,直到現在他都認為這是與德貴鬥爭過程中的一次重大失敗而不願讓人,尤其是自己的女人提及。它就像一塊不能讓人揭開的傷疤,不是一件贏人的事。於是,他心不在焉地抱怨說:「好了,你又來了,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天不早了,我該走了,免得讓人碰見了,說閑話。」
「咳,看把你嚇的,又不是紙里包火,干這麼多年了,能包住嗎?你也真傻,只要大狗爹他——你可別把他逗凶了,兔子急了也會咬人呢。」
「諒他也不敢。就是他不願意,只要你不趕我走,就沒麻達。」
「你知道就成。老實給你說:自從我跟你睡在一搭里,我幾年都沒讓他沾身了。」大狗娘有點戀戀不捨。
大狗爹雖傻,可對他們的話,還是有所嫉恨的。他不想聽下去,準備轉身離開。
這時,男人前腳已抬起,準備跨出屋門檻。他一聽回過頭,小聲對半躺著的大狗娘說:「就是要叫你心裡老惦記著我,不能有別的男人。」
大狗娘瞪了男人一眼,生氣地說:「你……」
這時,秀青再也等不下去了。她想走,可自己急著用錢,一時又不好離開。於是,她陷入進退兩難之中。正在這時,她急中生智,破開嗓子,在院子里大聲喊道:「大狗爹,你看見隊長沒?見著他,就說我找他。我先走啦。」
說完,她逃也似的出了大狗家門。
走出老遠,她的心還在咚咚地跳呢,她後悔來這兒找禿子。
秀青再見到隊長是在他家裡。
提起借錢的事,禿子沉吟了半晌。然後,他才慢條斯理地說:「像天命因公受傷,英子娘家上次起火,這次又得病住院,隊上是理應給她家救濟一些,至少也應借點錢的,只是如今隊上這般光景。從會計初步預算的況看,每個勞動日最多圖兩三毛錢,可超支戶就達七十四戶。咱村總共不過一百多戶。像吳家勞力多,掙得多,吃得也多呀,算下來掙得的確不少,可還是超支戶。這次天命受傷住院。當然,對於他的問題,暫且不談。住院時,隊上就給了200元,你知道,這已不是個小數字了,他幾乎抽走了隊上全部收入的十分之一。就這,它還不算護理人員福娃和天命的工分。天命家,我初步翻了一下,超支也二百多元哩,再借,隊上負擔不起,其他人也不會悅意。你們不為社員著想,我作為一隊之長,總得為全村社員考慮吧。」
「英子娘總不能不看病呀!人得病,總不是有意的?」秀青憋不住啦。
「誰說不讓英子娘看病了?我的意思是隊上也快揭不開鍋了,讓她另想個啥辦法。」
「想啥辦法?有辦法,我還來找你!」
「她家不是還有些老古董,夜明珠啥的么,拿出來變賣呀。這陣子不救急,還留它幹啥?」
「你少廢話。她家有沒有夜明珠,我不知道,你要賣,自己去賣……」
「你在這凶啥呀?我男人說的可是實話。」鳳兒在一旁插嘴了。不過說心裡話,鳳兒很怕英子,卻不怕秀青,相反很恨秀青。
「天命畢竟是工傷。」
「喲,天命住院不是隊上出錢,派人護理,就憑你那白臉蛋呢,虧你說得出口。要不是你,英子娘還不會病呢,你把人家好端端一個家弄成啥樣子咧!」
「行啦,都閉嘴。這樣吧,趕明我讓出納借給你三十塊錢。」禿子停頓了一下,調侃似地說:「當然,我還是建議,你把英子娘家祖傳的寶珠變賣了。」
秀青明白禿子是在故意激她,鄭重地說:「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再說了,我要是賣了你說的什麼寶珠,還用再來你這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