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六、命運聽命於神（1）

「確實如此，」我說，「但是，因為先前我提及的怪事實在使我感到困惑，而探明原因和揭開謎團又是您的職責，那就請您對您由此得出的結論進行解釋。***」

於是，她微笑著對我說：「你讓我談的這個問題，是所有問題中最重要的一個，無論你多麼詳盡地去說，恐怕都不能把它說清楚。這種問題，和多頭的海德拉（hydra）是一樣的，{8}你解決了它的一個問題，它還會在同樣的地方生出一大堆問題來。它們會沒完沒了，除非用最活躍的思想之火壓服。這是個核心問題，在它之下，神佑的單純、機遇的突然、命運的手法、意志的自由、神的知識和預定等我們都還要涉及。你很清楚，這些都是非常有分量的問題。而且你還要明白，這些東西也是給你配的一部分葯，並且我們要對它們進行一些探討，雖然時間有限。美妙的樂章必然令你滿意，但是你也不要急著去享受，因為我已經為你編製好了一組環環相扣的論證。」

「聽從您的安排。」我說。

隨後她便談了起來（好像是從一個新的起點出）：「世間萬物的創生，自然變遷的歷程，以及各種各樣的變動，無一不是由恆定的神聖心靈賦予它們原因、秩序和形式。神聖的心靈堅守著它自己的單純本性，為萬物的運動設置了多種多樣的方式。這種方式，當它叫做神佑的時候，就是正在絕對純正的神聖理智裡面被沉思；當它是古人所謂的命運的時候，就是當它關聯到它所驅動和安排的事物的時候。要是有誰細究一下兩者的實質，那麼其中的差異也就很容易便被看出來了：神佑是神聖理性本身，它為萬物的最高統治者所固有，安置著萬事萬物；而命運則是一種配置，它為活動的玩物所內蘊。依靠這一配置，神佑將萬物聯結得井井有條。神佑將無窮無盡、各不相同的萬事萬物收容在一起；命運則對因運動而分開的食物進行安置，將它們在空間、形式和時間之中分配開來。所以，當這種時序的展開在神聖心靈的預見之中相統一時，就產生了神佑；而當相同的統一在時間中得以分配展開時，它就叫做命運。

我們能夠說，兩者彼此有別，但又相互依賴。因為神佑的單純裡面生出來了命運的秩序。正好比一個工匠，先要在腦海里對他要製作的東西的形式進行構思，然後付諸實施，按照時間的順序，一步步把他先前憑藉單純和瞬的方式設想出的東西製作出來；同樣，神憑藉神佑，用一種單純、不變的方式，對要做的事進行安排，又依靠命運，以一種延展和歷時的方式，完成了他安排的事。不管命運是不是憑藉那些侍奉神佑的精靈產生作用，不管命運的手段是憑藉靈魂或是整體自然的效命、星體的運行還是憑藉天使的力量或是魔鬼的花招來得以實現的，有一點是很容易就可以看出：神佑是神創造萬物的單純而又不變的形式，而命運則是在單純的神佑安排下的事物的時序編排和動態交織。

所以，命運掌控下的萬物也同時受到神佑的支配，甚至連其命運本身也隸屬於神佑。但是也有些事物，雖受神佑的支配，卻不被命運擺布。這些事物因為死死守在偉大的神聖者近旁，因而不受命運可變性的管制。比如那些圍繞同一個中心旋轉的球體，之中最裡面的那個因逼近了純粹的中心，而成為其他球體的軸心，那些其他的球體在它外面，圍著它轉。而處於最外圍的球體，則做著更大的圓周旋轉，它離純粹的中心越遠，所波及的空間就越大；而如果某個球體匯入或融入到那個中心之中，那它也就納入了那種單純性之中，從此不再傳播和散布自己。同樣，那些遠離要思想的事物，已經深陷於命運的網羅之中；而與萬物的中心離得越近的事物，越不受命運擺布。如果事物可以堅守穩固的至高思想，那麼它也將巋然不動，並超越命運的必然性。因此，命運的流轉和神佑的純、靜之間的關係，正像推理與智性、變化者與存在者、暫時與永恆、圓圈與中心的關係。命運的進程把各類元素按照比例混合，推動著蒼穹與星辰，並通過置換來對它們的形狀進行改變；它通過同類幼體的成長，來使萬物更新不已；它用一條牢固的因果鏈（因其源於不變的神佑，所以也必然不容變更），將人類的行為和運氣綁在一起。由純正的神聖心靈生出不可更改的因果序列，再讓該序列憑藉它自身的恆定性來對流變的萬物進行約束（使它們不在偶然性之中湮沒）。這就是統治萬物的最佳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