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五章 天命時代之真正的英雄
子文考上大學后,清玉可能覺得家裡有些冷清,叫我陪著到花卉市場買了1個圓形的小魚缸,買了6條鳳尾魚,擺在客廳的茶几上,每天當寶貝似的養著。
有1天下午下班回來,我先到了家,發現魚缸里的水有些少,便端過清玉在陽台上曬著的備用清水,把水加到幾乎和魚缸邊緣平齊。
清玉回到家換好睡衣,坐在沙發上1邊餵魚,1邊說:「嘿,你看這魚游得多歡快,紅紅的尾巴多飄逸。」
我湊近附和1番。
吃過晚飯,她仍是1邊看著電視,1邊欣賞著魚。
我臨回卧室睡覺之前,突然想起1句歌詞,便怪腔怪調唱出來:「最是寂寞女兒心……」
「半夜別鬼哭狼嚎,牆不隔音,再把鄰居吵醒了。」清玉向我翻下白眼,起身去衛生間洗漱,而後關燈睡下。
定在早晨的鬧鈴準時響起,跟往常1樣,清玉先起來,走到茶几邊去餵魚。突然大叫1聲:「哎呀,最大、最壯的那條魚跳出魚缸,死了。」
我穿好衣服近前觀看,見清玉從地面瓷磚上撿起的魚,已經成了魚乾,開玩笑說:「真是好奇害死魚啊。它可能以為魚缸外面是更大的水面,便不顧1切地跳出來,沒想到等待它的是干硬、光滑的瓷磚地面,哎呀呀,反誤了卿卿性命!」
清玉憐惜地用餐巾紙包裹住魚,走進廚房放到垃圾袋中,在水池旁邊洗手邊套用現時流行的1句話說:「跳槽有風險,抉擇需謹慎呀。」
之後,好在鳳尾魚繁殖能力強,幾個月下來,就是再買了兩個小魚缸,還是盛不下了,只能送給親戚朋友……
2012年5·1節,子文回家度假,1早去會同學。
1周來,我和清玉都很忙,家裡地板髒得能種出花來。吃過早飯,相約1起收拾屋子,擦桌子、拖地、洗衣服,忙得不亦樂乎。
「都說男人是土,女人是水,這話1點不假。土和水融合的結果,不是被沖走,就是被和成泥,徹底失去自我。我這個1直討厭家務活的人,現在竟成了家庭主男,唉,真是兒女情長,英雄志短,世事難料啊!」我邊幹活邊自艾自憐。
「真正的英雄,應該處處都是用武之地,既要上得了戰場,也要下得了廚房。幹家務活,也是你表現大英雄氣概的1個機會。」清玉調侃說。
「我出門可以開演苦辣酸甜咸戲碼,進門能奏鍋碗瓢盆樂章,這樣的英雄,現在不能說是鳳毛麟角,至少是打著燈籠難找!」
「1隻燈籠,頂多照亮周圍3米,井底之蛙的1點光亮。縱觀你的所作所為,也別說,還真有點自以為是的蛙英雄的影子。你這行那行,蒸包子怎麼不行?學個蒸包子那麼難嗎?」清玉1臉小瞧我的表情
「1幅畫作,經典在留白。1段人生,精彩在留白。有留白,才予以人希冀、幻想空間。蒸包子,就作為我這個英雄的留白吧。」
清玉的手機響了,1手的灰塵不好拿起來接,翹著小手指摁下免提,電話里傳出渾厚有力的男中音,「局長,我今天請了體育局的高手到單位對決,你過來打會兒吧。」
我聽聲音,知道是她分管的規劃財務科的科長打來的。清玉酷愛打乒乓球,這從發改局提拔到衛生局當副局長,不到3天,分管科長上門邀約,我想這科長1定也是個球迷。
聽說有高手到場,清玉頓時興奮超常,聲音因激動而有些發顫,「好,1會兒見!」
我看不順眼,「科長攢個球局,值得那麼興奮,得意忘形嗎?」
她可能只顧高興,沒有聽出我酸菜味般的語氣,也可能太在意去和高手打球,根本沒在乎我說什麼,扔下1屋子塵土,兩盆子臟衣服,說了聲:「我去打球了。」像風1樣出了家門。
和高手打個球,那麼重要啊?至於那麼興奮嗎?1屋子活留給我,那麼心安理得嗎?我把抹布狠狠摔進水池子,躺在沙發上生悶氣。關鍵是,你想過我的感受嗎?我如果扔下家不管,去和別的女人出去玩耍,你會舒服好受嗎?
看看滿屋子塵土,想想回家度假的子文,強壓著心中怒火,從沙發上爬起來,1點點把屋子收拾乾淨,又把兩盆衣服洗了,1直忙到下午兩點多。
子文3點左右回來,見我啃著饅頭,就著老家捎來的老鹹菜,心疼不已。「爸,怎麼吃飯這麼晚,吃得這麼簡單,要不,我給你炒個西紅柿雞蛋吧?誒,我媽呢?」
在子文面前,我儘力掩飾著憤懣情緒,「這就吃飽,不用了。你媽去單位打球了。」
「那,等你吃完飯,我幫你1起收拾屋子吧。」邊說邊卷著袖子。
「面上的活已經沒多少了,你不是還有課件沒完成嗎?回你房間去吧。」
「那行,有需要就喊我。」子文說完,走進自己房間。
收拾、洗刷好鍋、碗、筷,仍是心情鬱結,腦袋發脹。無以消解憤懣,乾脆把陰面陽台和儲藏間,1並收拾了吧。通過幹活轉移下注意力,心情也許會好些。
直到將近6點,清玉才回到家,換上睡衣,簡單梳洗下,躺倒在沙發上,喊子文到身邊,興緻盎然地玩起手機來。沒有1句歉意的話,更對我1天勞動成果熟視無睹。
我的怨氣累積,累積著……
子文擠在清玉身邊,「媽,我餓了,做飯吧!」
聽到子文喊「餓」的話音,卻沒有聽見清玉的回應聲,我3下5除2收拾好儲藏間,快步走進廚房準備晚飯。心裡氣不順,刻意把鍋碗、刀板弄得叮噹響,以便引起清玉的注意,讓她明白:我今天不高興,希望她能主動過來幫把手,表現點歉意。可她和子文玩遊戲興起,「咯咯」笑個不停,把我的1切變相抗議、希望都忽略、忽視掉。
我不能直截了當指責清玉去單位打球,那樣會讓她覺得我愛吃醋、小家子氣。也不好喊她起來給女兒做飯,如果那樣,她會用1句話噎我半死,「你1個大男人,不能做飯啊?」有話說不出,有氣沒地方撒,而且越想越氣大,最後氣昏了頭,衝進客廳,抓起吃飯桌上裝餐余的塑料盒子,發瘋似的扔了出去。
盒子砸在茶几上,幾塊碎片,飛到清玉和子文所在沙發附近的牆上,堅硬的塑料片,把牆紙劃出幾道溝。
掃眼牆上的溝,我心裡哆嗦下,腦子立時清醒1些,感到后怕,要是劃到清玉或子文的臉,1准破了相。
看著沒有造成嚴重後果,我穿著拖鞋衝出屋門,來到院子里。
道路兩邊的泡桐樹遮天蔽日,被風吹得嘩嘩作響。我沿著道路邊走邊雙拳緊握,不停敲擊著太陽穴。
子文追出來,摟著我的胳膊,陪著走路,默默流淚。
心裡的憋屈不好與子文說,怕她把事情想歪、想嚴重了形成心理負擔。我深知1個道理:不完整的家庭,會給孩子造成殘缺的性格;暴躁、不和諧的父母,在孩子心裡種下的,是1粒偏激的種子。人常說,不修今世修來生,子文是我的來生。猜想家裡的清玉,1定是獨自躺在沙發上生悶氣,便對子文說:「發泄出來就沒事了,讓我1個人走1走,再冷靜1下,回去安慰下你媽吧,這個時候她更需要你陪伴。」
子文回家后,我又在院里轉了兩圈。
天冷風涼,我呱嗒著臉回到家裡。
清玉和子文已經把飯做好,分坐在餐桌邊等我。
我懶懶扒了兩口飯,走進卧室和衣睡下。
5月2號吃過早飯,清玉和子文忙著買菜、剁餡、和面,中午包了餃子,晚上又蒸了1鍋包子。
我強壓著心中火氣,或躺在沙發上看電視,或在電腦上玩會兒遊戲。
5月3日上午,我和清玉好像1切煙消雲散,在火車站進站口微笑著揮手和子文告別。
看著子文裝出的輕鬆樣子,我惘然若失。我的粗魯,1定給子文心理造成了創傷,無形中傷害了她稚嫩純真的心。她是個多愁善感的人,定會對這個家有了後顧之憂。江山易改,稟性難移,自己刻意磨鍊了這麼多年,深埋在骨子裡像父親1樣的暴脾氣,還是在不經意間說爆發就爆發出來。
當看到子文消失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清玉的臉拉下來,哀怨地看著我說:「那點兒1個人輕鬆幹完的活,值得這麼小題大做嗎?粗暴、愚蠢的本性又顯露無遺!」說完,亦步亦趨地隨我走到停車場,悶悶拉開車門坐在後排座位上,1路閉著眼睛,不再搭理我。
她心性簡單,大多時候不願花費精力,顧忌和揣度他人心思和態度,包括我的感受,直白真誠對待任何人的心性,依然如初。
這次,我生了真氣,1場空前絕後的冷戰爆發了。
儘管1進家門,我覺得是1種折磨,但還要按時回家,不忍心讓她1個人孤寂地忍受煎熬。我深深愛著她,也感受到她對我的深深愛。
心理感受是1回事,可行為上是另1回事。1個多月,我倆1句話不說,連眼神都不交流。兩個人都擰著勁兒,都覺著面子上下不來,誰也不肯先低頭……
直到有1天,單位抽查複核我的個人申報事項,需要清玉配合著填表、說明情況,這才打破僵局,回歸恩愛狀態。
夜晚,我躺在床上不斷反思,都說夫妻之間床頭吵架床尾和,沒有隔夜愁,看來也不盡然。對錯不關緊要,關鍵是誰肯先放下面子。誰都不肯先放下面子,這個「愁」結就不會解開。再深的愛,外表也包裹著1層薄厚不1的面子。
面子,面子,唉,這折磨人的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