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起禍的蕭薔
「桃姨娘。」小東西奶聲奶氣的叫我,微撇的唇角上是羞澀的笑意。
我剛要答應,清姐姐豪放的吼了一嗓子,「什麼姨娘,就叫姐姐,桃姐姐。她呀,只比你大一千七百歲,你們兩個都是小屁孩兒。」
小風被嚇得一個哆嗦,卻很聽話的改了口,「桃姐姐好。」
我最喜歡這種帶著奶香味兒的小寶寶,小風不僅生得好看,還胖乎乎的,像極了我出嫁前大哥家新添的小侄子,無端的親近許多。
我伸手取過他手上那片破了的風車,迎著風揮來揮去,「風車破了便不能隨風轉動,還寶貝似的拿著做什麼?」
小風呲著一口小白牙笑了,伸出小胖手拿迴風車再寶貝似的抱在懷裡,「這是父殿送的,不能轉小風也喜歡。」
清姐姐捂上小風的耳朵,壓著聲音告訴我,那隻臭龍差勁得很,從不把小風當作親生骨肉來疼,倒是把玉側妃生的丫頭片子當個寶。就連這片風車也是送去小丫頭片子那裡不被喜歡,順手送給小風的。
我心疼的看著小風,他黑亮的眼睛閃爍著孺慕之情,應是對他那父殿有著很深的崇拜之情。小東西的眼睛里閃著光,我卻有些心酸。他還小,尚且不懂一個孩子不被父親喜歡是多麼的悲哀。想必父殿之愛在這個小娃娃心裡,便只是片壞了的風車。
「喜歡便讓你父殿再送你一片就是了,也沒什麼難的。」
風姐姐和清姐姐坐在一側討論著玉側妃這一胎會生出個什麼,我則和小風毫無形象的坐在雲磚上討論風車。
從前在我的桃花源,我經常這樣坐在地上,與我二哥一起扎風車或偷喝從阿爹那裡偷來的酒。我來到最天上不過月余,竟好像那樣的日子距離好遙遠了。
「不行的,父殿好忙,父殿都好久不來看小風了呢。」小風瞪大眼睛,認真的搖著頭,極力的想要證明要父殿再送一片新的風車該有多麼的困難。
見到小風的神情,我不覺憤然。
對我們這些側妃不上心也就是了,何故對自己的親生骨肉還要如此冷淡刻薄,真是寡情。
「這有何難?不就一片風車,桃姐姐做一個好看的送與你就是了。」
綠蘿聽風就是雨的拿來做風車的材料,花花綠綠的放在我們坐著的那塊雲磚上,「小殿下可有福了,我家三公主做的風車那可是花界一絕,你只管瞧著吧,定要比你父殿那隻風光一萬倍的。」
小風聽了,在對於我送他新風車的喜悅之上,又增加了一重對我的欽佩和敬重。乖乖的坐在我旁邊,和我說他想要的風車的顏色和樣式。
風姐姐和清姐姐見我們玩兒得開心,含笑雙雙去準備膳食。清姐姐向來是只負責陪著風姐姐說話解悶兒,所有的活計都是風姐姐一個來做的。而我,只等著吃現成的便是了。如今又多了個小風,太辰宮裡滿熱鬧的。
「唉,總算讓桃兒開心了些。這個傻孩子,怕是已經把一顆心繫在那薄情人身上了。」
「我看桃兒倒不是那麼無用的,總之有你我在,總不會叫她受了欺負就是了。至於那顆心,傷過了便會收回來。」
「是啊,總要傷過一次才知道什麼是疼。由她吧,但願那隻不要臉的臭龍不會那麼早的傷她的心,讓她多快活幾年也好。」
姐姐們走遠,順風漂過來的話無一遺漏的全部進入我的耳中。
我恍然未聞,拿起條綠色的絲絛在竹篾上纏繞,心中卻道,姐姐們高看我了,桃兒的心還未來得及交出去,何須收回!
不是我不想將心交出去,而是他要的只是我的順從,從不是我的心。
我此時才知,我平日里自以為的平靜如水其實並沒有那麼平靜。我時常把眼神瞄向宮門的小動作,想是早已被姐姐們看在眼裡了呢。
我告訴自己,我還是小,沒能學會掩藏心事,以後會好的。
事實證明,好不好不在於以後還是現在,而在於是不是有什麼讓你的心被傷得冷了。
我不禁再次琢磨,兩位姐姐一再的要我不要去喜歡紫薇,究竟為的是什麼。
風車做好,我和小風一人一隻的迎著風跑來跑去,拋去惱人的俗事,竟也開心不已。
小風累了,我抱著他去找姐姐們。這時我才看到小風耳後尚未完全褪化的腮,原來風姐姐是鮫人一族。我卻不知原來風神一脈竟來自鮫族。
鮫族無論男女均是絕色,這也就怪不得我風姐姐出落得那麼誘人。
想起我那為阿娘拭淚拭得快要磨破的鮫綃,本打算著尋尋鮫族之人幫我再織一塊,卻因為忙著出嫁而忘記了。如今我日日守著個鮫族姐姐,若是不討塊上好的鮫綃,豈不虧得慌。
是以,膳后,我一邊用綠蘿遞我的帕子拭唇角的油光,一邊腆著臉和風姐姐討了兩塊鮫綃。風姐姐說我貪心,六界之中但凡叫個生靈都以得到塊鮫綃為盛世榮光,我卻一張嘴就要兩塊,這麼貪心可要不得。我嘻嘻笑著說當然要兩塊啊,一塊拭臉,一塊沐浴。
這一夜,太子殿下果然沒有再來。
綠蘿在半夜裡頂著露水跑回來,她說紫薇去了新納的良側妃那裡,那良側妃歌喉輾轉高昂,唱得月亮都藏起來了,殿下卻還在聽。
前幾日紫薇不聲不響的帶回個異族女子,我並未見著她是什麼樣的人才竟由太子親自帶回天界。只聽說她可能是夜鶯一族的,生就的婉轉歌喉,縱使唱上一夜也不會啞了嗓子。
我問綠蘿良側妃唱的什麼曲子,綠羅歪著腦袋想了好一會兒才說,「我沒聽過,好像什麼相思的。」
「怕相思,已相思,輪到相思沒處辭,眉間露一絲。」
「對,就是這個。三公主,你也知道?是不是這隻曲子很有名。哼,再有名又如何,太子殿下可是在咱們宮裡住了小半月呢。她這一日的榮寵有什麼大不了。」
不過又一個可憐人罷了,何苦去與她爭什麼榮寵。
我自是清心寡欲的打算和新來的良側妃來個老死不相往來,卻未料紫薇誠然是枚藍顏禍水,居然是我那堵起禍的蕭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