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不要問我(二)(6)
傍晚,賓館服務員給衛國送了一份快餐。***衛國幾大口就吃完了。吃完之後,衛國摸著鼓凸的肚子想回憶一下快餐的味道。但是他怎麼也回憶不起來,快餐根本就沒有味道,快餐有味道嗎?沒有,就像木渣,沒有任何味道。衛國想我的鼻子是不是出了問題?他跑進衛生間蹲到馬桶上,這時他同樣沒有聞到什麼氣味。蹲馬桶有氣味嗎?沒有。
在沒有任何氣味的房間里,衛國睡得很香。第二天早上睜開眼,他最先看見擱在床頭柜上的電話。一看見電話,他的手就癢。他想給誰掛個電話呢?顧南丹?杜質新?他想還是先給杜質新掛吧。杜警察嗎?我是衛國。衛國?衛國是誰?是昨天報失皮箱的人,是想跟你借錢的人,是教授的那個人。啊,想起來了。我想問一問,皮箱找到了嗎?哪那有這麼快就能找到的,你就耐心地等一等吧。衛國放下電話,看見一個牛仔包靜靜地立在沙上。這是顧南丹的牛仔包,昨天她忘記拿走了。衛國小心翼翼地打開它,裡面放著化妝品、衛生巾和一些洗漱用具。他把鼻子伸到包里嗅了嗅,沒有嗅到他期待已久的脂粉氣。但是他現了那把纏滿頭的牙刷。他掏出牙刷,把上面的頭一根一根地解開,然後又一根一根地纏上。解開。纏上。衛國就這樣打了一天。
第二天早上醒來,衛國最先看到的還是那部淺紅色的電話。他搓搓手一再提醒自己不要操之過急,不要給杜質新打電話。那麼,現在我幹什麼呢?他拉開窗帘,在房間做了40個俯卧撐,泡了一個熱水澡,看了一會電視,所有的動作都比平時慢半拍,故意做出一副不慌不忙的姿態,但是心裡卻一直惦記著電話。他的手又癢了。現在看來右手比較癢,他用左手掐住右手,被掐紅的右手不聽左手的勸阻,忍受著強烈的疼痛伸向電話。電話撥通了,杜警察嗎?我還是想打聽一下我的皮箱。杜質新說這就像大海里撈針,你要體諒我們的難處,這比登天還難。那麼說你們是不願意找了?不是我們不想找,實話告訴你吧,是根本就找不到。這怎麼可能?我的全部家產,我的全部證件,怎麼就這樣無緣無故地不見了?你們是幹什麼的?我只能對你表示同。電話掛斷了,衛國舉著話筒遲遲不肯放下,他對著話筒罵一句我操——
衛國現床頭柜上放著一盒火柴,他打開數了一遍,一共有20根。這是賓館里特製的火柴,專門為20支香煙而服務。他把火柴棍向著房間的四個角落撒去,火柴盒空了。他開始彎腰在角落裡找那些撒出去的火柴棍,他要把它們全部找回到盒子里。由於角落裡擺著桌子、衣櫃、沙,他必須搬動他們。於是他的頭上冒出了汗珠,衣服愈穿愈少,最後只穿著一條褲衩,像一個正在做傢具的民工,正努力地使那些傢具擺得整齊有序。這樣忙了一天,衛國躺在床上就睡著了。醒來時,也不知道是什麼時間,窗外陽光像火一樣烤著馬路,衛國似乎還沒有完全放棄幻想,他又給火車站派出所掛了一個電話。對方問他找誰?他說找杜質新。對方說他已經調走了。衛國說他調走了你接著查,忘了告訴你們,我的皮箱里還有一樣東西。什麼東西?政協委員證,我是政協委員。請你們一定要對一個政協委員的皮箱負責。對方啊了一聲。衛國說記下了嗎?對方說記下什麼?衛國說請打開你們的記事本第15頁,在我的遺失物品後面補上政協委員證一本。對方說記下了,你的名字叫衛國嗎?衛國說沒錯。
16
天剛亮,衛國就來到市人事局門口。還沒有到上班時間,他只好站在門口等。等了幾秒鐘,他的身後站了一個人,兩個人,三個人,站在他身後的人愈來愈多。他已經數不清是多少個了。一個小時之後,人事局的大門打開,衛國第一個衝到三樓處級招聘考試報名處。
接待者說請你出示一下有關證明。衛國摸了一遍衣裳,說我的所有證件都裝在皮箱里。接待者說請你打開皮箱,把證件拿出來。衛國說我的皮箱在火車上被盜了。接待者說沒有證明就不能報考,我們不可能讓一個不明不白的人報考處級幹部。衛國說我是不明不白的人嗎?接待者說我只是打個比喻。衛國說可是我的皮箱真的掉了。我的皮箱里不僅裝著證件,還裝著3萬多塊錢。接待者說多少?衛國說3萬。接待者搖搖頭,說不可能,這麼重要的皮箱怎麼會掉?衛國說可是,它已經掉了,裡面不僅有錢,還有一本政協委員證、一本教授資格證。有人可以為我證明。接待者說你的皮箱與我無關,我只要能夠證明你的證明。衛國說要證明這個容易,你知道牛頓嗎?接待者搖搖頭。衛國說牛頓是力的單位,使質量1千克的物體產生1米每平方秒的加速度所需的力就是1牛頓。1牛頓等於10的5次方達因。這個單位名稱是為紀念英國科學家牛頓而定的。簡稱牛。這個牛能不能證明我是物理系的教授?接待者哈哈大笑。衛國說如果你不信,我還可以用英語跟你對話。接待者說下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