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沈君曦一直都是霸王
沈君曦沉冷的眸底微微顫了一瞬,不悅垂眸,掃了一眼自己被緊捏的胳膊。
蕭雲澤意識到自己失態,鬆開了她,低聲懇求道,
「沈君曦……你給本殿一個機會!本殿如今真的什麼都不差,唯差一個你!
而他,什麼都差,唯有一個你。
本殿最早遇到你,本殿比他更具誠意與真心,父皇逼死母后,本殿也能為你反他。」
「夜深了,本侯尚要去指認刺客,太子殿下早日回去吧,此番糾纏無用。」
沈君曦嗓音薄涼,拒人於千里之外。
先不說作為受寵的孩子,他有沒有資格反蕭轍。
便是他這腦子都愚笨太多了,也配做太子?
他要是有帝王之資,壓根不是在這裡求她!
而是得知她與北唐帝不歡而散,在她回城后,立刻調動宮中剩餘禁軍,將她與蕭宸抓起來,直接秘密誅殺!
他若是敢這麼做,導致的風風雨雨北唐帝能替他擋著、替他處理。
沈君曦也能肯定爺爺只會悲痛萬分,但不會反的…
可作為攝政的太子,他敢賭嗎?他有這個血性嗎?
他不敢,他身邊的人更不敢冒著大不違提議。
可是……
她的九殿下一定敢。
若是蕭宸站在蕭雲澤的位置,他不需要旁人提醒,也能自己想到計謀,不給對手留餘地、留活路。
蕭宸今日敢封城,明日就敢斬太子、更敢孤身闖行宮。
真正的帝王不可缺少謀略、狠辣、血性。
她絕不會看錯…人。
……
蕭雲澤緊緊的盯著沈君曦的臉,最終明白勸說不動,甩袖走了。
蕭雲澤下樓后,沈君曦仰頭看向了泛著霜雪光澤的檐瓦,不悅道,
「病秧子,你要是掉下去,小爺救不了你,更不會陪你殉情!」
蕭宸沒有躲在樓梯口偷聽,他是不顧危險、不怕摔的粉身碎骨…直接上了樓闕檐頂上!
沈君曦早就聽見了,但是不敢驚動他,生怕他腳滑摔死自己!
沈君曦不知道蕭宸在緊張什麼東西,但她能肯定他不是因為怕她倒戈。
不是相信感情,而是因為相信腦子。
蕭宸是有腦子的人。
瑩亮的月影晃過,蕭宸落回了月台上。
「你一直都站在這麼危險的邊緣,萬一被推落下去,我一定會殺了他,再殉情。」
蕭宸在看到蕭雲澤抓她胳膊的時候就害怕了。
不知道該怎麼忍住心頭的恐懼。
沒有緣由,他今天就是控制不住反覆不寧的心緒,像是真病了。
沈君曦朝著他伸出手,蕭宸臉色緊張,快步走過來。
他將她的手握在掌心,隨後按在了她胳膊上,在蕭雲澤剛剛抓過的位置,輕輕的揉著。
沈君曦抬起手,摸了摸蕭宸臉頰,溫柔哄道,
「你這般還不肯睡,讓我有些擔心,我們越是走到這一步,越是要穩著,你得相信我,在任何情況下,我都擁有保全自己的能力。」
蕭宸垂眸看向她受傷手背上,乖順回道,
「好,我相信你。」
沈君曦微微一笑,手指已經撫在他後頸穴位上,稍稍用力,蕭宸後頸驟然酸痛,烏瞳震顫一瞬,四肢癱軟,無力的倒在她身上。
沈君曦扣住他的腰,將他完完全全抱在懷裡,輕撫著他的背脊,輕而溫柔的說道,
「我要做的…我們要做的…每件事都很重要。
但是,你不能忘了,你對我而言也很重要。」
沈君曦將昏迷的蕭宸橫抱進了兵部官員辦公休息偏房。
這強悍的一幕被沈西看在眼裡,都驚著了,急忙問道,
「家主,宸王怎麼了?他的病嚴重了?」
沈君曦將蕭宸放在軟塌上,走到桌邊提筆寫下一副藥方,吩咐道,
「沒什麼大礙,你去派人去抓藥,將這幅葯熬出來,等宸王醒了讓他服下。」
沈西點頭,當下就去安排。
沈君曦走到蕭宸身邊,脫下自己的斗篷蓋在他身上。
低垂著眉眼捏著他溫熱修長的手指…靜靜盤了一會兒。
見他腕間依舊戴著那一串菩提珠,輕嘆一口氣。
最終,與他十指相扣輕輕捏了捏,轉身走了出去。
如果說蕭宸的情感濃郁、壓抑、萬般不得穩定的在尋求釋放。
那麼沈君曦便是克制、內斂,不動如山的穩定著,保持著絕對穩定情緒接受他、包容他。
……
蕭宸這一覺睡的一點也不好,一顆心,撕扯、抽疼不止。
噩夢不斷,折磨不息。
他夢見沈君曦被激動的蕭雲澤推下了高樓,怦然落地,摔的屍骨無存。
又夢見她被無數禁宮軍圍剿,萬箭齊發,穿心而過,淋漓鮮血,染紅了他的手。
還夢到她被蒙面人下了劇毒,忽然就沒了氣息……
他的心被狠狠地剜了一刀又一刀。
悲痛不可言喻,無處宣洩。
全身上下,四肢五骸,寸寸肌膚,寸寸骨血,被恐懼碾壓的鮮血淋漓,疼痛不堪。
恐懼猶如驚潮駭浪,頃刻間毀滅他的一切。
夢的最後,他建立一座固若金湯的巍峨之城,整座城裡僅有他與她。
她不見任何人,任何人見不到她。
她住在裡面很安全,他得以安心,將她擁在懷裡,享受安寧。
可是最終的最終……
她又化為一陣銀色的蝴蝶飛向被薄霧籠罩的圓月。
光影清絕,他抬頭與她隔世相望。
她沒有歸期的,回到了她本來該去的地方。
回到屬於她的軌跡上,永遠永遠的離開了他。
晨之初,曦夜逐月而散。
大夢一場,空濛的一切皆為鏡月水影。
蕭宸驟然睜眼,捂著劇痛的心臟,如同即將窒息般大口喘息著。
一旁的沈西見狀,連忙端來了溫著的葯,
「您還好嗎?家主為你備了葯,交代您醒了就得服用。」
滿頭大汗的蕭宸原本躁動的想抬手去打這碗擋在面前的湯藥。
但聽清沈西的話,毫不猶豫的接過葯碗,顧不上苦澀一飲而盡。
天色大亮,房門是敞著的。
外面是行走間忙碌的兵部侍郎,他坐起身,一手撐著軟塌,一手捂著跳動不止的心臟,問道,
「她在哪?」
沈西拱手回道,
「卯時,家主在福王府邸抓住了刺客,現在一位名叫毒婆婆的人,以及一眾被折磨的不成人形的古怪東西都在刑部。
家主應該還在審毒婆婆,另外京中各個客棧抓到一批潁川人,大約有六千人,人數可不少。」
「去知會棠容,本王晚些去內室閣,先得去戶部,隨後去刑部。」
蕭宸落下一句,起身朝外走。
「對了,那一位住在府邸的江湖高手,他聽聞了此事,去刑部找家主見毒人了。」
得知情敵陪在沈君曦身邊,蕭宸步伐更快了,沈西都險些追不上。
*..........
刑部大牢,凄慘的喊叫聲炸人耳膜。
沈君曦坐在太師椅上,懶倦的托著腮,無精打採的看著江楓動刑問話。
江楓這傢伙手段、本事都挺多,身上也不知道裝了多少毒物,把這位面容姣好的毒婆婆折磨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她想問的是潁川王究竟是什麼意圖,手上還有什麼計劃,與南唐又是什麼關係。
江楓得知消息趕來,意在處理毒人,想問千毒教到底是怎麼偷的唐門秘術,還在什麼地方煉了毒人。
奈何毒婆婆嘴硬,拚死不說,一個問題都沒回答。
直到一盞茶前。
江楓拿出蠱蟲才有那麼些害怕,但也不知道江楓用的是什麼蠱。
這會兒毒婆婆嚎很久了,話倒是沒說一句。
「鏡月,你回去睡就是了,不出半個時辰,本座就能問出話來!」
瞧見沈君曦打瞌睡,江楓覺得有趣極了。
她睫毛一陣陣低覆的時候,能顯出幾分可愛。
沈君曦打了個哈欠,薄弱的淚光溢到了眼尾,懶倦輕嘲道,
「小爺怕你問不出話,還把人弄死了,依你看,那一百多個中了毒蠱的青年人還有沒有救?」
江楓一攤手,靠在桌邊無奈道,
「有救是有救,可已經不人不鬼了,救了頂多能剩一條命,勞心勞力還費銀子,所需珍貴藥材不盡其數,你看,怎麼救?救不救?」
半毒人,中毒已深,不死不活,拿大把銀子砸出半死不活的人,值不值?
沈君曦揉了揉太陽穴,淡淡說道,
「那就是沒救,這銀子還不如拿去撫恤他們的妻兒父母,皆為貧苦百姓,家裡沒了壯丁日子不好過。」
江楓彎唇一笑,誇讚道,
「你倒是真心思細膩,心地善良。」
沈君曦不想理他的阿諛奉承,眼皮子都沒抬。
她不太能熬夜,精神上會吃不消,這會兒臉色也有些蒼白。
「你不肯要雲母玉,也不肯給我瞧瞧你的秘方,不然我能幫你研製解藥。
不如……你隨我回門派一趟,你內力高強,指不定僅需在雲母血玉床上巡個周天,就恢復從前的樣子。」
江楓一看到沈君曦就想到覆霜凍死的蝴蝶,臉上帶著真擔憂,給出的提議也是真心的為沈君曦著想。
接著又說道,
「本座免費幫你,不要你配方,不收你銀子還不行嗎?」
音落,聽到一陣腳步聲,看向狹窄的甬道,不屑道,
「應該是你的情郎來了。」
刑部牢房旁人也進不來,能來的唯有蕭宸,
「小爺最煩人情債,也不欠人情債。」
沈君曦擺了擺手,讓江楓滾一邊去,省的蕭宸見他礙眼。
「拉倒吧,雲母血玉是死的,你是活的,雖然平時打打鬧鬧,但以你身份去找掌門幫你,他還能不幫你嗎?
二十年前,哪一次老祖打架重傷去找鬼醫,鬼醫沒出手相助?」
「你就閉嘴吧,就你話多,我的事沒到需要你門派插手的地步,我自己能處理。」
沈君曦原本腦子就疼,可算是煩死江楓了,恨不得將他丟出去。
「行行行,就算你不知好歹,本座現在也不罵你!
畢竟這滿大街都是知道好歹的人,你多獨樹一幟,多特別!
世上有你這位豪傑這般瞧不上本座,本座高興還來不及!」
江楓不怒反笑,渾然無所謂。
蕭宸走進來的時候鼻尖瀰漫著難聞的惡臭,他不知道兩人在吵什麼,但瞧見沈君曦臉色很差便走了過去。
「呦,王爺一夜好夢啊,你少拿要殺人的眼睛看本座,明天本座為你拔了蠱就走!
鏡月不識好歹不肯跟本座走,本座可不會強求她,你更別在鏡月面前哭哭啼啼的煩她!臭小白臉!」
江楓恢復了一如既往的毒舌,笑意極其洒脫輕蔑。
在江楓眼裡,蕭宸這對手暗藏的手段、實力很強…
沈君曦他也打不過,他必須提升實力去,否則拿什麼來爭?
既然當下沈君曦有沈君曦的事,蕭宸有蕭宸的路。
他們三人年輕著呢,不日後頂峰相見便是,這是蒼耳給他指的路。
蕭宸斂眉無視了江楓,他托起沈君曦袖子里的手,拆著紗布,俯身問道,
「我知道你自己便能處理這些,但心底還是有些不放心便來看你,你手背上的傷沒有一點好的跡象,是不是沒換藥?」
沈君曦反握住蕭宸的手,細細為他把脈,眸色微松,輕「嗯」一聲,
「忘了換藥了,等會兒派人去府里拿,你先忙你的事情,這裡有我。
不過你這脈象,心緒不寧挺嚴重,應是睡的不好,那安神的葯,你再用三天。」
「好,我來時帶了些早點,擔心帶進來你吃不下,你等會兒去衙門偏廳用些。」
蕭宸就知道沈君曦會為她把脈,哪裡敢不喝她開的葯。
江楓見沈君曦把脈手法尤為獨特,很有興趣,主動伸出手,
「他都成藥罐子了,還喝!本座最近也睡的不好,少主,您老幫本座瞧病唄?」
他喊她少主,便是以另一個身份提出看病。
她是隱醫谷少主,他是唐門座下堂主。
蕭宸抬眸看向不要臉的江楓,沈君曦卻真的抬手去探他脈,主要是想知道紅塵一夢對他的影響。
然而沈君曦剛想伸出手的時候,江楓突然又縮了回去。
「算了,不能給你把脈,萬一你壓扣本座死門,本座豈不是死翹翹了!你這人惡的很!」
宛如戲耍的舉動,令沈君曦想掐死眼前這玩意。
「不過,你究竟是怎麼藏脈的,這本事太高超……」
「小爺沒心情同你鬧騰、說廢話。」
沈君曦不耐煩了,嗓音薄冷駭人,這便轉身出去吹冷風,透透氣。
江楓哪裡知道沈君曦的脾氣這麼差,一時間臉色沉了下來。
算是又摸到了一點沈君曦的脾性,這人完完全全鬧不得。
蕭宸本來還以為江楓能有什麼威脅,但實在是多想。
沈君曦性子是人敬他一尺,她還人一尺,多一點沒有,心牆堆壘的極高且性子敏感。
小小的戲耍,她都會記仇的。
他掏出一顆真心無止境的溫柔順從才能融化她那麼一點點,也就一點點。
衙門偏廳。
蕭宸給沈君曦帶來的是攤位上的餛飩以及兩顆圓滾滾的茶葉蛋。
沈君曦拿著瓷勺吃著餛飩。
蕭宸在一旁緩慢的剝著蛋殼,溫聲道,
「我來見你之前,先見了戶部裴尚書,他答應寫信了。」
沈君曦撣了他一眼,
「人放了沒?」
蕭宸將蛋殼剝的乾淨,遞給沈君曦,緩緩道,
「霍風幫我拿到信便放。」
沈君曦卻是沒接,搖了搖頭,
「蛋白寡淡無味,蛋黃噎得慌。」
蕭宸只好自己輕咬了一口,他覺得沈君曦吃的太少了,葷腥沾的太少…比他瘦了。
「宮裡的那個女官來歷有了嗎?」
「宗案找到會送到內室閣,晚點我拿來給你看,我們一起查,慢慢來,我也不急,你也不急。」
蕭宸說完,見沈君曦不說話,心裡生出幾分不安。
沈君曦應該還有很多事情沒告訴他,但是他不能問。
她極為有主見,對她自己的事情有詳細的規劃。
「明日一早我們去給母親上香,然後我就去行宮,好嗎?」
蕭宸忽然提出來「母親」兩個字,沈君曦當下心顫了下。
新年了,該祭拜娘親了。
她一失神都沒發現蕭宸這麼喚有什麼不對。
蕭宸輕輕的從下托住她受傷的手掌,溫和道,
「我陪你去,什麼都陪你一起,萬事都不會再有意外。」
沈君曦「嗯」了一聲,稍稍放鬆緊繃的心,說道,
「明日不去祭拜,你可以拔蠱了,行宮……你想便去,我會在外守著你,一切按照你的計劃來,我相信,我的九殿下,行事有分寸。」
蕭宸神態驟然明亮,烏眸璀璨萬分。
他開心的想親她,但門半敞著,衙門有不少人來往,過於親昵不合適,僅能萬般喜悅地望著她。
沈君曦看著他的笑容爛漫明朗,清澈眼底有溫暖的光蔓延開來,竟比陽光更炫人耳目。
好似不是去闖龍潭虎穴,是要出去玩兒了。
他總是會這樣,成熟又幼稚,明朗又冷戾,但展現給她的是永恆不變的溫柔。
沈君曦拽了下他的手。
蕭宸以為她要說什麼秘密,面帶疑惑的靠近她。
她抬手用拇指指腹擦拭掉他下唇粘上的蛋白,以素白指節扣著他的側臉。
湊上去,在他唇角落下輕如羽毛的親吻。
「餛飩味兒的喜歡嗎?」
沈君曦眉梢起挑,淡然輕笑,實際上心底卻不免憂心著。
她也會害怕罩不住他的。
蕭宸心底急速湧出一股強烈的愛意,不受控制的失神的屏息一瞬,驀然恢復呼吸,他笑的更為明朗,誠實說道,
「喜歡,險些一顆心都不受控制的跳出來,氣息都沒有了。」
蕭宸精準表達他的實際情況,但在沈君曦聽來卻是肉麻的甜言蜜語。
略有嫌棄的看他一眼。
他現在實在是太愛說哄人的情話。
蕭宸就知她不信,以為他誇大。
她根本不知道他有多喜歡她,在意到了什麼程度。
「蕭宸。」
沈君曦撂下了瓷勺,冷不丁的喚了他一聲。
蕭宸抬起清瑩秀澈的臉龐,恬然看她,詢問道,
「怎麼了?」
沈君曦站起身,拍了拍蕭宸肩膀,淡淡道,
「今夜早些回來,我等你。」
這就走了。
蕭宸覺得極為意外,轉過頭望著她背影。
一時間不知道她等他什麼,憑生出古怪的期待,耳尖漸漸不可救藥的紅了。
他知道她定然是為了正事,不會是親昵的事。
但是她平白無故的賣關子,他怎麼能不多想!
蕭宸覺得自己完了,頂著這腦子去內室閣,怕是沒效率看摺子。
她晚上究竟等他做什麼?
*
沈君曦回到了牢房,江楓手持青玉骨扇佇立在被綁了四肢的女人跟前。
風騷的搖著扇子,彎唇問道,
「現在應該可以說說,你們千蠱教如何獲得的《離火經》又是在為何人辦事?目的是什麼?」
江楓也不知道餵了毒婆婆吃了什麼東西,她蒼白細膩的皮膚下都好似有長蟲在裡面來回拱動。
怪噁心的。
「江堂主以為誰人都需要參考你們的唐門的秘術才能煉出不老不死的蠱人?
連驚羽毒都被隱谷破了,拿著此等低劣的蠱毒對付老朽,堂堂川蜀第一派…我呸!也不怕被人笑掉大牙!」
毒婆婆被蠱毒折磨的翻著白眼,但嘴上卻是分毫不軟,看來江楓的毒蠱沒什麼用。
江楓見沈君曦回來了,頓時覺得好丟人啊!
拿著扇子擋臉了。
從前覺得無所謂,此刻怪有所謂的。
「潁川王妃是你女兒吧?讓小爺猜猜,你起碼得有六十歲了,但這皮膚、這身段,呦,二十歲的少女也不及,比她還年輕呢,你說,本侯要不要將她抓來陪你?」
沈君曦拿起牆上的刺鞭走進牢房,說著卻沒有動手,僅用帶著倒鉤的鞭子,輕輕拂過毒婆婆的臉。
毒婆婆面容猙獰地吐出一口血,冷然嘲道,
「你也夠卑鄙,可你真有那本事,何必封城抓老朽?!怎麼不去闖行宮殺皇帝!」
沈君曦一句話丟出去沒用,勾唇一笑,優柔說道,
「潁川王不得生子,該是也服了你用的葯,小爺尋思著,天下有什麼葯能容顏不老呢?
有代價的吧?
康王若是知道代價如此大,也不知道會不會沒地方哭。」
沈君曦絕色的臉上,一雙多情的桃花眼濃艷而冷酷,望之生畏,奪人心魂,令人挪不開眼。
雖然她什麼都不知道,但表現的彷彿一切盡在掌控著,這是沈君曦的慣用套路。
凡是先詐再說。
這老太太都長成這樣了,葯肯定是好東西,好東西能不獻給皇族嗎?
聯想到潁川王妃婦人模樣,美艷但不算很年輕,潁川王比同齡人稍顯年輕,便試著問問。
「你少胡說八道!你能探出什麼東西!」
毒婆婆以為沈君曦為潁川王把脈過,這脫口而出,正中沈君曦下懷。
沈君曦繼續道,
「嘖嘖,哪裡還有什麼長生不老,潁川王要是知道是這藥害他絕後,你那女兒,沒好果子吃吧?他府中那些,一個都不是親生的,真可惜啊。」
江楓一瞬不瞬地盯著沈君曦,人都懵了。
什麼長生不老?
容顏不改可能是易容術,也可能是服用了什麼秘葯短時間的假象,但長生不老是什麼東西?
世上沒有的。
然而,沈君曦想的很簡單,一個野心勃勃的男人在意什麼容顏?
僅會在意壽命啊!
不管真假,反正猜唄,她最喜歡猜路子了。
猜對了繼續走,猜不對繼續猜……
左右不吃虧!
一時間,毒婆婆陷入了詭異的沉默,干啞的問道,
「老朽回答你的問題,能得到什麼好處?」
這便是有的商量了?
嘴撬開了?
江楓震驚的望著笑意風流的沈君曦,她早就知道這些為什麼不早點問??
折騰了大半夜現在才問?
然而,江楓哪裡知道,蕭宸來看她,她用了早膳,心情直線變好,精力不就來了,腦袋沒那麼痛了。
這是沈君曦的兒女情長,能讓她愉悅提起精神來的治癒良藥。
沈君曦丟了鞭子,不急不緩地坐回刑室的太師椅上翹起二郎腿,一手托著臉頰想了一會兒說道,
「原本你刺殺小爺,小爺折磨你、殺你是天經地義,但是…小爺今日心情好,給你好處,潁川王重視你等江湖才幹,這些年來對你女兒不薄……」
「這般,小爺未來會留你那涉世不深的女兒一命,保她在潁川有一生榮華富貴,如何?」
毒婆婆被蠱蟲鑽的四肢極具顫抖,吼道,
「無知……小兒!狂妄自大!你……又如何知道你能斗得過蕭康?老朽又憑什……么覺得這算是好處!」
沈君曦挑了挑倨傲的眉梢,遞給江楓一個嫌棄的眼神,意思是你這玩意沒什麼用,趕緊拿了吧!
別丟人現眼,影響小爺問話!
江楓見狀上前點了毒婆婆幾處穴道,毒婆婆的白眼才停止向上翻。
「老人家啊,你想清楚了,北唐狗皇帝什麼東西都不算。
現在是小爺與潁川王爭鬥的大局,你必死的小局。
可現在你僅要動動嘴皮子,聊些不輕不重的,未來不論是潁川王贏還是小爺贏,你的女兒都安然無恙,你啊,佔盡便宜了。」
沈君曦唇角輕勾,與毒婆婆的對視,不羈的桃花眼中波流轉間儘是俾睨眾生的高傲,彷彿她才是天生的矜貴皇族。
「老朽憑什麼信你!」
毒婆婆承認沈君曦說的有幾分道理,她現在死路一條,本當能爭一點是一點,但憑什麼信呢?
「憑小爺是好人啊!你老了但眼睛不瞎吧?看不見小爺愛做的好人好事嗎?
小爺鎮國府以義薄雲天聞名於天下,區區一孤弱女子性命,小爺背信棄義取走,值當嗎?」
沈君曦理直氣壯,不講理卻在理。
她把過潁川王妃的脈,天生體弱,根骨不佳,不是練武的料子。
但她會不會殺潁川王妃,取決潁川王妃自己,她要是作死,還是會殺。
這一套下來算是連蒙帶騙了。
「你寫承諾書……送到千毒教!蓋鎮國府軍璽!」
毒婆婆直接獅子大開口。
沈君曦就納悶了,怎麼人人都知道軍璽在她手上??
毒婆婆見她神色,冷哼一聲,
「潁川兵馬莫名其妙被沈昊山帶去關外,被封在榕國與南唐之間,你敢說不是你在關內打探周璇的結果?沒有軍璽便不是沈家家主,你拿什麼周璇!」
「行,好說,你我聰明人做聰明事,好好聊聊!
蕭轍當年寫信求先帝,描述他在榕國舉目無親,想要一位弟弟來榕國陪他,此人便是蕭康。
可這話說回來,蕭轍如果不回北唐,蕭康作為二皇子本來能繼承皇位,但是蕭轍壞著呢,拉他也做質子。
這般潁川王蕭康純屬無妄之災,真是無辜,但是,蕭康倒是比蕭轍有心謀志氣,他志不在北唐天下,還想要南唐呢,對嗎?」
沈君曦眉眼爽朗,不像是在審問,是一種令人舒服的聊天語氣。
分明高高在上,但是不以權壓,親和的在開玩笑。
毒婆婆望著她的臉,語氣緩和幾分,
「你都知道這些還折磨老朽,鞭撻老朽作甚!混賬小子!真是該死!」
沈君曦哪裡知道,她猜嘛……
但是她這人運氣好,猜什麼都容易中。
「也有不知道的嘛,比如蕭康這些年與南唐是什麼關係?他憑什麼覺得南唐會幫他呢?誰能不好奇呢,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