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冰棍兒，指紋，家

根據紙條上的地址，

李寒窯坐著公交車，一路駛離城中心，來到了郊外。

道路兩旁的車流量越來越稀少，喧囂也慢慢遠去。李寒窯看著車窗外的景色，內心逐漸平靜下來。

下車后，他又走了幾百米，終於到達了目的地。

目的地，是一個老舊的小區。

很明顯，這個小區的年齡，恐怕比李寒窯的年齡還要大。

它甚至沒有大門，或者說，也可能李寒窯沒找到大門。進去的入口是一個小衚衕，衚衕口小門處，有一個小小的保安亭。

小門也很簡陋，就是生鏽的鐵柵欄。牆角已經有些開裂，一些雜草野花還開放著。

這個小區唯一的亮點，就是牆上爬藤的植物顯得特別青翠。

爬山虎和其它植被攀著牆，努力地伸展著，枝藤與清冷纏繞著，遍布整個牆，用自己的軀體，固執地守護著這個小區。

李寒窯在小區外面站了一會兒，慢慢推開衚衕口的小門。

吱呀——

生鏽的鐵門發出聲音，彷彿一個病床上的老人在哀嚎。

……

啪——

就在這時，

突然一個蒼蠅拍過來，

將李寒窯的手重重的打下去。

「幹什麼的？這裡不能隨便進！」

從保安亭里，伸出一顆地中海腦袋。

一個六十多歲的老頭兒，一邊喝著大茶，一邊驅趕起來李寒窯，

「去去去，別看咱這小區破，那也不是閑雜人等能夠隨便進的。」

李寒窯錯愕的縮回手，他沒想到，這麼老舊的小區，戒備居然還如此「森嚴」。

遲疑了一下后，

李寒窯輕聲說道：

「大爺……我是來找家屬的。」

「是么？」

保安大爺聞言，挑了挑眉。

他放下手裡的茶杯，從嘴裡隨口吐出一塊茶葉，打量著李寒窯，審問道：

「那我怎麼沒見過你，你家屬叫什麼名字？」

李寒窯有些無語了。

這老頭一看就是屬於那種固執到極致的人，連髮型都和「某村愛情」里的『鯤獸』一模一樣。

無奈之下，

李寒窯報出了男人的名字。

「嗯？」

不料，

老頭聽到男人的名字之後，

突然瞪大了眼睛。

他仔細觀察著李寒窯的五官，撓了撓自己的地中海髮型，有些驚訝的說道：

「原來是老李的兒子呀……怪不得，你和老李長得確實有點像！」

令李寒窯沒有想到的是，

老頭知道李寒窯的身份之後，態度突然一百八十度大轉變。

他放下手中的茶杯，熱情的開口，邀請李寒窯進保安亭里涼快，

「快進來快進來，哎呀孩子，你怎麼不早說呀……

也怪我，實在是老糊塗了，你倆長得那麼像，我怎麼能認不出來呢？」

李寒窯有些詫異於老頭前後的反差，

是因為爸爸嗎？

可是，男人沒權沒勢，不是什麼大人物，甚至連老婆孩子都養不起……這老頭至於對自己這麼熱情嗎？

保安亭里，

老頭和李寒窯相對而坐，

這小亭子不錯，裡面居然還有空調、冰箱、電視。

麻雀雖小，五臟俱全。

老頭笑呵呵的從冰箱里拿出一根雪糕，遞給李寒窯：

「吃冰棍兒不？」

「謝謝您。」

李寒窯恭敬的接過來，是那種老式的老冰棍兒，他很久沒吃到過這種冰棍兒了。

老頭看著李寒窯吃冰棍兒的樣子，笑呵呵的自言自語道：

「老李可是個好人啊……我當了十多年保安了，頭一次遇到對我們保安那麼好的業主！

每次見到我們，又是遞煙又是遞水的，對我們那叫一個熱情……」

李寒窯垂著頭，默默的吃著冰棍兒，看不到他的表情。

老頭好像終於抓到一個聊天了，一直在喋喋不休的說個不停，

「老李每次發煙的時候，都給我們說，說他兒子住后爹家，肯定住的不舒坦……

要是哪天，他兒子受委屈了，投奔到了他這裡。他要是不在的話，讓我們別攔他兒子，請他兒子進來喝口水什麼的，他就感激不盡了。」

少年聽著老頭一遍又一遍迂腐的陳述，眼淚無聲的從臉頰滑落。

他把冰棍兒的垃圾袋塞進口袋裡，朝老人鞠了一躬說道：

「謝謝您，我要進去了。」

「害，客氣什麼呀！」

老人似乎對李寒窯的客氣很不滿，他嘟囔道：

「俺們跑江湖的人，一輩子就看中個義字，老李他看得起我老頭子，這點事兒我要給他辦不好，我一大把年紀就白活了……」

李寒窯一邊道謝，

一邊走出保安亭。

而老人似乎突然想起來了什麼似的，他停頓了一下，繼續追問道：

「哎對了，老李昨天晚上沒回來，他去哪兒了？以前他基本沒有夜不歸宿的情況。」

李寒窯的身體僵了一下，沉默的向小區今天走去。

老頭看李寒窯不說話，便在後面遙遙的喊道：

「沒事，男人嘛，有時候心情不好，出個遠門也很正常……孩子，和你爸說，咱在這裡給他備好酒，等著他回來！」

……

李寒窯走到了九號樓一單元下面，然後從單元門進去。

這種老小區沒有電梯，他只能一個台階一個台階往上爬。

但好在男人住在四樓，還不算很高。

而且，覺醒血統之後，李寒窯覺得自己的體力大大增強。

今天走了這麼多路，他還沒有感覺到一絲疲憊。

「到了……」

李寒窯來到403戶門口，停下腳步。

男人給的戶號就是這個。

李寒窯慢慢抬起手想敲門，又忍不住放下。

在這扇門打開之前，

一切皆有可能。

而當他敲響門之後，一切將成為定局。

雖然門衛大爺說男人昨天晚上沒回來，但此刻，李寒窯還是抱著最後一絲希望。

李寒窯站在原地，躊躇不定。

就這般躊躇了一會兒后，

李寒窯一直高舉著的手，感到有些累了。

他下意識的，隨手將右手搭在了門把手上。

……

【已識別指紋，歡迎回家！】

然而，

就在李寒窯的指紋，觸碰到門把手下面的那一剎那。

電子門突然響起機械化的聲音，

咔——

下一刻，

門居然自己打開了。

李寒窯驚訝的看著打開了的門，

他這才注意到，只有男人家的門，是安裝了指紋識別的智能門。

男人對面的那一戶，包括李寒窯爬樓梯時，看到的每家每戶，都還是那種普通的鑰匙開門式鐵門。

李寒窯有些不可思議，

他什麼時候把自己的指紋錄上的？

李寒窯沒有記憶了。

人的指紋從小到大都不會改變，難道是小的時候？似乎也只有這個可能性了。

李寒窯沉吟片刻，

推開門走了進去。

……

果然，

屋裡面沒有人。

李寒窯的臉上帶著無窮的失落，

雖然他早就預料到了這個可能性，但當結果擺在他面前的那一刻，他還是一時難以接受。

李寒窯開始打量起這件屋子。

房間不大，傢具全是老式的那種，很有復古的感覺。

桌子上是吃了一半的可比可薯片，喝了一半的罐裝可樂。

牆上貼著各種港片、諜戰片、武打片的海報。

看來，男人真的很喜歡這些熱血的東西。

這是個極其普通的房間。

但也有令李寒窯驚訝的地方，

在牆角，居然還有一些李寒窯小時候的兒童玩具，書桌上，也放著一些李寒窯做過的初中習題。

乍一看去，還挺溫馨。

不知道的，還以為這是一個幸福的三口之家。

李寒窯拿起桌子上的相片，

還是那熟悉的一家三口，

看著看著，李寒窯的嘴角慢慢勾起一抹弧度。

……

吱呀——

就在這時，

房門突然之間被人推開了，

傳出了輕微的聲響。

李寒窯瞳孔猛的一縮，他迅速回頭，難以置信的向門口的身影看去。

他的聲音微微顫抖，難以掩飾內心的激動：

「爸……爸爸？是你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