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得手
第196章得手
因為剛才的變故,整個蔣府顯的有點兒亂,各處點起了燈籠,也有不少侍衛家僕挨著在每個院子搜查。
雖然得到的消息是刺客已經離開,但誰也沒看到刺客是什麼時候走的,往哪裡走的,萬一這刺客還藏在府裡頭怎麼辦呢?侍衛家僕們查的盡職盡責,女眷們卻並不買賬。
這裡的女眷們指的自然是蔣家的女主人們。姬妾們哭著喊著要帶著心腹丫鬟要去找老爺,這裡頭自然是有膽小怕事想求保護的,但也有一些是想著借著機會掙出頭機會的。一時后宅里亂成一鍋粥。蔣惟的正室夫人正是因為煩乎這些姬妾的勾心鬥角,索性住在郊外的別莊,若是她在,后宅里也不會亂成這樣。哭聲、叫喊聲、怒罵聲,此起彼伏,丫頭小子滿地亂竄,給明殊和魏冉增加了不少機會。轉過一個牆角的功夫,明殊已經換掉了夜行衣,淡綠色的衣裙,烏黑的頭髮辮成兩股垂於胸前,身姿婀娜,面目清秀,看著像是哪位小姐的貼身大丫鬟。魏冉則是穿了件灰色的家僕衣裳,頭戴小帽,灰衣灰褲,微躬著身子,跟著小丫頭身後,亦步亦趨。
她們夾在混亂的人群里,如魚游池塘,半點漣漪不現,慢慢接近了前方忽明忽暗的燈籠。
蔣惟心裡正煩著,只到身後傳來的混亂之聲,心中大恚,吩咐身邊另一個心腹:「去叫她們閉嘴,還嫌不夠亂嗎?一個個全趕回屋裡去,將門鎖上,明日過午再放她們出來。」
那心腹一臉為難:「這……」
那些鬧事的女人們大多是蔣惟的寵妾,還有蔣紀蔣彥帶出來安置於此的姬妾,對他們來說,都是主人的女人,這邊他動了手,明兒說不定一夜枕頭風吹過,他就完蛋了。
蔣惟目光一掃,已經明白了下屬的顧慮,不由冷笑一聲:「不過都是些男人解悶的玩意兒,又不是正經的夫人,你拿我的劍去,誰敢再鬧,就地正法。」
他那心腹身子一抖,主人果然沒將那些女人當回事,這意思竟是隨了他,只要有不聽話的,立刻就殺了。
可是這裡頭還有二老爺三老爺的家眷在……
「我自會去與老二老三說。」蔣惟眉頭緊皺,「早就叫他們不要帶這麼多女人過來,女人多了就是麻煩事兒多。」說完一甩袖子便走了。
那心腹領命,點了幾個手下離開。
眼見著前頭就是自己今日的居所,那裡請摘星樓布置了不少機關陷阱,只要進了裡面,外頭有二百心腹死士守著,便是再來幾個刺客他也無需擔心了。
蔣惟向前邁著大步,臉上的神情不自覺地和緩了下來。
突然前方傳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蔣惟抬起頭,看見一個嬌俏的小丫鬟一臉驚惶地向他跑來,一邊跑一邊回頭望,好像身後有什麼可怕的東西在追著她。
那丫鬟修眉杏目,體態優美,在銀色月華之下彷彿籠上了一層細白輕紗,將七分顏色也襯出十分來。實在是賞心悅目的很。
蔣惟臉上笑意未竟,眼見著她慌慌張張地跑來,一時也沒想起讓人攔著,而是捻著須面帶微笑地問道:「你是哪房的丫頭,瞧著有幾分眼生。」
那丫鬟怯怯地望他一眼,又趕緊將頭低下,喘著氣說:「有有有怪人!」
怪人?難不成是刺客?蔣惟的手一頓,身後的侍衛們立刻拔刀抽劍圍在他的身前。受驚的漂亮丫鬟也被他們護在了身後。果然,從黑暗中衝出一人來,灰衣灰褲,分明是府中下人的打扮。可是衝出來的氣勢驚人,手裡還提著兩把閃著寒光的鋼刺。
「保護老爺!」眾人一聲喊,當先幾個人已以一往無前的氣勢和拚死的決心沖了過去。
那丫鬟面無人色,跌跌撞撞向後面躲,幾步已到了蔣惟近前。
蔣惟的注意力都放在那個突然現身的刺客身上,一邊指揮身邊的侍衛圍上他,一邊令人去調弩手,一時沒有覺察,那丫鬟已經貼到他身邊來。
蔣惟見那刺客蒙著臉,兩把分水刺忽左忽右,忽上忽下,身形縹緲不定,先時只有四個侍衛圍著他,呼吸間已經倒地了倆,立刻又有十來個衝上去,將他團團圍住。
只是這樣一來,蔣惟身邊的護衛一下子少了許多,身前還有不少人組成~人牆擋著,可是身側已經露出了不小的空檔。
蔣惟心中一悸,猛地浮現出不好的預感。他一轉臉,正見到那容貌清麗的丫鬟面上似笑非笑地看著他,那五官,那神情,讓他產生了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好像在哪裡見過,就在不久前,就在宣城……不,這樣的笑容,在京城他也看過,不過那時隔著竹簾,那人又坐在高頭大馬上,隔著距離稍有些遠。五官雖然有些模糊,但那隱含嘲諷的嘴角和熠熠如星的眼眸已經深深烙在他的心底,這一瞬間,從記憶深處一股腦兒地被翻了出來。
「明殊!」蔣惟瞪圓了眼睛,腦袋「嗡」地一聲像是要炸開,「不,不對,你是……魏昭?」
那個他總是放不下心,疑神疑鬼的,突然冒出來的魏冉之子。那個被摘星樓樓主鐵口直斷是女兒身的魏冉之女,那個他一心想讓蔣涵娶進蔣家門,以徹底成為蔣家助力的人。
原來如此!
他的視線投向了被侍衛們重重圍住的刺客。
魏昭在此,那裡面的人必然就是魏冉了,怪不得如此身手,怪不得能以一敵十,以一敵百。
他還以為自己的檄文奏效,引的魏冉對朝廷生疑,引的魏冉來到宣城,卻原來,打從一開始,這兩個人就沒有信過自己,他們來宣城的目的就是為了要殺他。
魏昭竟然就是明殊,明殊居然就是魏昭。
沒等他想的更多,一雙冰冷的手已經捏住了他的喉骨。冰冷,堅硬,其中壓抑著令人恐懼的力量,蔣惟毫不懷疑,只要這隻手的主人稍稍用點力氣,就能將自己的喉骨捏碎,讓自己再也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可是這雙手的主人並沒有動,她一雙妙~目燦如星辰,聲音自嬌柔婉轉的女子聲音變成了清朗溫潤的少年聲音。
「蔣大人,還不讓人住手嗎?」
蔣惟看著那張就算靠近了看也毫無一點瑕疵的臉,平生頭一回,陷入了深深的恐懼之中。
一看主人被制,最靠近蔣惟的護衛想也沒想,舉刀就沖明殊的頭頂劈落。明殊連頭也沒回,一腿后踢,穿過刀光,正踢在那人的胸前。
慘叫聲中,那人身子飛起來,落了一丈多遠,胸骨塌陷,口鼻噴血,已經沒了氣息。
看著明明是個嬌弱的女子,竟然這麼大的力氣,一腳就能踢斷人的肋骨,那些侍衛驚的齊齊叫了一聲,卻是沒膽子再來試。
「你們再動一下,我就把他的喉骨捏斷。」明殊帶著蔣惟轉了半圈,將蔣惟的臉對著他的那些護衛們,「不信你們就來試試。」
剛剛見識了明殊那非人的一腳,誰也不敢冒讓主人被捏碎喉骨的危險,不止這些侍衛,連圍攻魏冉的護衛們也都收了手,只將他們圍著,並不敢上前。
後面腳步聲遠遠傳來,正是蔣惟剛剛派人去叫的弩手隊。
明殊對魏冉使了個眼色。魏冉點了點頭,伸手將蔣惟接過來,隨手劈暈了他,一手提刺指著蔣惟的咽喉,與明殊快速退走。
「追!」那些侍衛們心驚膽寒,刺客竟然是兩人,就在這戒備森嚴的蔣府里,就在重重護衛的眼皮子底下,竟然就將蔣惟給劫走了。蔣惟但凡有點閃失,不止他們自己,就連他們家人也都會被蔣紀和蔣彥送去給蔣惟陪葬。
「追上去!」
「趕緊給二老爺和三老爺送信!」
「將城門看緊了,不能讓賊人帶著老爺出城!」
一時嗡嗡聲四起。舉著火把趕來的弩隊與前方侍衛隊會合,數百人如潮水一樣刷過蔣府的后宅,沖向膽大的刺客消失的地方。
可是他們的腳程跟魏冉和明殊比起來差的太遠,就算魏冉扛著蔣惟這百十多斤的成~人,依舊不妨礙他翻牆爬樹。
是的,他們師徒倆身負輕功,走的都不是人走的路,見到牆直接翻過去,遇著假山攔路直接躍過去。追兵可就沒這本事,有幾個身手不錯的還能跟著,大部分人見牆得繞,遇石得繞,不一會就被甩開了。
魏冉扛著蔣惟,跟在明殊身後一路直闖,蔣宅的外院院牆已近在眼前。
「這樣出不了城門的。」魏冉叫住了明殊,「這麼大動靜,有點心眼的一定都趕到城門處堵著了,帶著這個累贅,想平安出去不容易。」
明殊想了想:「不如現在就宰了他,帶著頭顱我們走。」
魏冉搖頭:「不行,從宣城到壽春路途遙遠,我們的身份已經暴露,只要蔣惟一死,蔣家與我們便是不死不休,沿途定有無數追兵,無數堵截。我有一計,你聽聽。」
明殊聽了魏冉的想法,連連搖頭:「不行,不能讓你冒此風險。」
「也不算冒險,」魏冉將蔣惟交給她,「我只要吸引他們的注意,好讓你趁隙離開。我身邊又不是真有這個累贅,想去哪裡去不得。你放心,就你師父這本領,這世上還沒有什麼人能抓的住我。」
當年魏冉都能從十萬大軍中逃出來,潞州這些兵力他還真沒放在眼裡。
「去吧去吧,當年師父沒能護住你,這回若還護不住你,怎麼配做你師父。」魏冉摸了摸她的頭,「何況小易將你託付給了我,為師總不能讓他失望吧。」
只是這麼停一停的工夫,身後追兵已靠近了。
魏冉解下外袍,抬手劈斷了身旁一株樹,連枝帶干包起來,黑暗中,看起來還真點有像個人。他將這假人往身上一扛,也不說什麼,直接足尖一點,向另一個方向竄出去。
追兵都是為了救蔣惟,見前方一條黑影背個「人」衝出來,下意識都以為那就是被擄走的蔣惟,俱都掉轉方向追著魏冉走開。
明殊站在樹影之下咬了咬唇,最後還是扛起蔣惟,謹慎而快速地越牆而出。
她本就力大過人,身後背著個人也並不算什麼。反正她也有了不少經驗的。只不過當年背著聞懷瑾越城而出是為救人,現在背著蔣惟越城而出是為救已。城門現在一定被重兵把守著,想正面衝出去比較難。青州時,她能找到內應私開城門。可在潞州,她除了還在城中牽制追兵的師父,並沒有一人可以伸出援手。
明殊背著蔣惟潛行至一處城牆下。耳中聽著遠遠的馬嘶人喊,整個宣城因為綁架蔣惟的事都被吵醒了,整座城都因為魏冉的東遊西竄而被攪和得不安。
明殊藏身的這處離居民所住的坊區有些距離。白天是處馬市。現在馬市裡空空蕩蕩的,只留不少遮雨的簡陋木棚,還有滿地的碎草料和馬糞,氣味相當不好聞。
明殊抬頭看了看城牆。宣城身為潞州的核心,別的不提,這城牆修的又高又厚實,一點不比青州城差。青磚間都以糯米汁混和鐵汁澆灌,刀劍插之不進,牆面光滑,很難找到借力之的地方。
這樣的城牆,明殊自己想進出並不難,只是帶著蔣惟這麼個大活人,再想攀爬城牆實在是很困難。明殊一時想不到什麼好主意。
眼見著天邊泛起一絲鐵灰色,再有不久,便是黎明。天光一亮,自己再無處可藏。那時候蔣惟一現身,魏冉身上背著的是假人一事便露真容,師父的一番苦心也就白費了。
明殊一咬牙,先再點了蔣惟的大~穴,令他昏睡,再找來一條麻繩,將蔣惟緊緊系在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