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我爹十七八(11)

番外 我爹十七八(11)

番外我爹十七八(11)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傅應文喘著粗氣將案上一應事物掀倒在地。

他是長子,自覺是皇室最最體面,卻不想被傅應絕這樣響亮一個巴掌毫不留情地扇在臉上,叫他如何咽得下這口氣。

「父皇偏心至此,他傅應絕縱是嫡子又如何!本殿母族強勢又是長房,竟敢.....竟敢....」

傅應文氣得發抖。

「父親.....」傅錦修縮在一邊不敢上前。

實在是他爹神情太過恐怖複雜,時而怨毒時而不甘,一張老臉幾番變化之下竟扭曲得不成人樣。

傅錦修猶豫著不知如何勸,忽聽傅應文古怪一笑。

「本是念著父皇老邁糊塗,屆時成事便留他一命安享晚年,既如此......」大殿下臉上有癲狂之色。

「既如此就休怪當兒子的心狠了!」

傅錦修大驚,「父親!您……」

傅應文反手一巴掌扇他臉上,「滾回去!成不了事的蠢貨,若不是你行事露了馬腳,哪兒會叫他傅應絕察覺不對回了京。」

越想越氣,他又一腳踹過去,「我怎麼生了你這麼個蠢貨,好不容易逮到機會能將那兄弟二人耗死在陽朔,你你你——」

傅錦修趕緊抱住他的腳,「父王父王,父親,爹——」

「兒子也是一時糊塗,再說九皇叔他……他要想回來也沒人攔得住啊!」

「要你提醒老子!」

傅錦修怕再被打,抱著他不肯撒手,「爹啊爹,沒事兒的沒事兒的,咱們部署周密,便是九皇叔回來也成不了什麼氣候。」

「說你是蠢貨你還不認!」傅應文又想打人,奈何被抱住動不了。

他掙扎了半天最後放棄,臉上詭異地又笑起來,「不過也確實成不了氣候了,有那位在,那位神通廣大,定能.......」

......

傅應絕回京是有任務在身,其實並沒有太多時間帶孩子。

於是乎這個重任就交給了蘇展。

不過說來慚愧,蘇展帶過的孩子也就只有傅應絕一個,但是傅應絕幼時實在省事至極,根本無需旁人多憂心。

若是在外頭闖了禍,他能自己個兒擺平了再回家。

想要什麼想學什麼也都是自己打算好的,身份貴重性格挑剔但在戰場上摸爬滾打又格外好養活。

但是傅錦梨不一樣,

這小孩兒吃過最大的苦,大概就是上輩子跟著她夫子在山洞裡頭夫子不會扎頭髮不會做糕糕。

她爹雖不靠譜,但小豬崽子真的叫她爹養得極好。

所以當她落在蘇展手上的時候,蘇展人也是麻木的。

「小主子,輔國公府上昨日來了帖子請您去玩兒,還有吏部的張大人家裡,宮裡頭貴妃娘娘也著人來請了。」

蘇展看著蹲在院子角落發呆的小孩兒,笑容滿面地哄,「待著不高興便出去玩玩兒,不礙事的,殿下夜裡才回來,您跟小.....小小主子,若是不願意便叫人回絕了,咱自個兒在家裡頭玩也省得的。」

傅錦梨要叫小主子,傅弟弟比她小,她說叫小小主子。

傅弟弟蹲在傅錦梨的對面,呆瓜一拳頭砸爛一塊大石頭又小心翼翼地從石頭縫裡撿出那朵開得漂亮的紫色小花。

「姐,皇姐,弟弟送。」

眼巴巴地將花捧到傅錦梨手邊,睜著大眼睛眨都不眨一下。

「姐姐喜歡!梨子姐姐喜歡,多謝弟弟~」

姐姐也伸出兩隻小手萬般珍惜地捧著,又高興地攥在手裡。

白胖的女娃娃笑呵呵,小臉好像在發光。

傅弟弟嘴角悄悄地翹起,激動得又一拳將那石頭砸得更碎了,

升起一陣嗆鼻的塵土。

蘇展:.......

他並不覺得奇怪,誰叫小孩兒爹是傅應絕呢。

「宮裡頭的話,陛下也來叫了,咱們去不去都成。」蘇展絞盡腦汁為兩個小孩兒提供解悶方案。

傅錦梨聽到一個「宮裡」,又聽到一個「陛下」。

她仰起臉來,指著皇宮的方向,「爹爹家,是爹爹小梨子家,爹爹陛下家,小殿下家!」

「對對對!」蘇展連連點頭,笑得,「是陛下家,是殿下的爹爹家,也是九殿下家。」

傅錦梨愣了愣,總覺得他說的有點不對,但是又沒想清楚是哪裡不對。

「爹爹在?」

「殿下應是不在宮裡的,不過殿下的爹爹在。」蘇展思索了下,道,「是哪位您知曉嗎,是在......」

「去找!」傅錦梨興奮地接話,「是爹爹爹爹,小梨子看看,看看小爹爹爹爹。」

是爹爹的爹爹,小梨子見過一面的那個。

在她認知里,爹爹就是小孩兒最重要的人了,她想去看看這位爹爹的重要的人。

外頭打發了幾波人來都沒有誘惑去的胖娃娃,自個兒屁顛屁顛就往宮裡頭去了。

元帝接到消息的時候也有些詫異,畢竟自家兒子什麼德行他還是知道的,怕是由不得那倆孩子親近他。

只是他在宮裡等了大半天,卻沒見著那胖丫頭搖搖晃晃地牽著弟弟來。

他納悶,「人呢,他府上沒人認識路了?」

元帝最後是自己去接的,因為大胖丫頭被攔在了門外。

不怪她進不來,這胖娃娃的背後明晃晃地背著把劍。

——那劍比她人還長些,從扎著的啾啾後頭刺出來,活像是靠著塊背板。

那是梟首,小九的。

元帝一眼就認出來了。

敢公然攜帶利器面聖,還背著這大殺器,父女倆確實是一路人。

元帝無奈之下也只能親自將人領了回去。

「朕同他們說說,下次你從宮門口坐著小馬車就進來可好。」元帝還算溫和地開口。

傅錦梨跟傅弟弟在他身後一道踏入殿內,她輕車熟路地——就算有些許大同小異,但依舊不影響她認路。

「好嗷~」大胖丫頭不覺殊榮,答得心安理得。

三人依次落座,元帝身後站著宮中的大太監,兩隻小孩兒身後站著蘇展。

元帝見著傅錦梨眼巴巴地瞅著桌上的糕點,便開口道,「可以吃。」

「多謝呀~」

胖娃娃眼睛亮晶晶,抓著糕糕小口小口吃得秀氣又可愛。

倒是比她爹有禮得多,元帝腹誹。

傅弟弟則是坐下就開始發獃,手抓在腿上,一動不動,雙目放空。

小孩兒啃糕糕的聲音窸窸簌簌,除此之外,殿內安靜得可怕,氣氛多少有些尷尬。

元帝雖叫了兩人進宮,但實在也不知該如何跟小孩兒相處。

看著兩個粉雕玉琢的小孩兒,他又不受控制地想到了傅應絕,

——他的小九,不是在他身旁長大的。

這是他一輩子的遺憾。

看著兩個小孩兒的眼神愈發慈愛起來,元帝先挑起了話頭,「你們可知朕是誰。」

「嗷~」傅錦梨捧著糕點,歪歪頭。

大眼睛在長睫的映襯下撲閃撲閃地,無辜地望向元帝,眼珠子轉轉似在思考。

元帝眼中暗含鼓勵,道,「無妨的,你說,朕是你.....」

「朕是梨子!」

元帝:?

是什麼?

傅錦梨拍拍自己,自信開口,又重複一遍:「朕是梨子呀~」

虎狼之辭,卻偏偏聲音軟綿綿地摻著甜。

元帝腦中一昏。

蘇展跟大太監齊齊跪了出來,臉上蒼白,「陛下恕罪!」

雖然孩子年紀小,但帝王之尊不容侵犯,這怕是......

再去看元帝——

寬大的龍袍罩住蒼老的身軀,尚算清明的眼中卻喜怒不辯,看著傅錦梨一時沒說話。

蘇展心頭大顫,

就在他心驚膽戰琢磨著如何開罪之際——

「你爹教你的。」元帝聲音平得無情,臉上依舊難辨神色。

傅錦梨只搖搖頭,「不是的呀。」

「小梨子是的呀,爹爹沒有教自己學哦。」

地上跪著的兩個人都抖得打擺子了,小孩兒卻還在說,「爹爹的爹爹是朕嗎,也?」

「也?」元帝不答反問。

「嗯嗯!」傅錦梨只點頭,別的卻不再多說了。

她看著地上的蘇展,小手一指,「不要嚇人,爹爹的爹爹不生氣啦,小梨子哄一哄就不生氣了。」

「你乖乖的,爹爹的爹爹為什麼生氣。」

在元帝眼中,小女娃娃嬌氣得像是一團軟棉花,沒人想得出那樣的九殿下生的孩子竟是頭小綿羊。

頗有些,墮了九殿下的威名。

可是元帝看見她,只會覺得心頭髮酸。

傅錦梨性情最不像他,偏偏不像他,才是他。

小九,本來就是個心最軟的孩子,他養出這樣的小孩兒並不奇怪。

「朕沒有生氣。」元帝低聲答。

「生氣,小梨子不是朕嗎?」胖丫頭有些茫然。

傅應絕以前從不會糾她這些錯誤,甚至是樂見其成,整個皇位恨不得捧到她腦袋上。

可是她今日說完,卻發現氣氛不太對。

傅錦梨不安,她總是怕做錯事惹人討厭的,被討厭的小孩兒不是乖乖了。

元帝搖頭,卻並不是否認她的話,而是道,「可以是。」

他看著傅錦梨,眼神溫和,鄭重重複。

「可以是。」

彼時傅錦梨並不懂這是何意,她只是鬆了口氣,溫軟笑起來,「好,梨子是,爹爹是~」

元帝年紀大了身體大不如前,只跟兩個小孩兒待了一會兒就放他們出去自己玩兒,並將兩人留在宮中用晚膳。

三人倒是沒覺得有什麼,可苦了一回家連孩子面都沒見上的傅應絕。

他也是直接一路殺到了宮中。

「偷我孩子做什麼。」他直截了當,一點情面沒給元帝留。

元帝笑眯眯地,沒氣,「小九你也來了,正好要用晚膳了,你去外頭將兩個孩子叫回來吧。」

「不——」拒絕的話脫口而出,

可傅應絕的眼落在元帝花白的頭髮,越發瘦弱的手臂跟不太健康的精神頭上。

他最後還是閉了嘴,默不吭聲地出去找孩子。

元帝臉上的笑更真切了。

傅應絕是在花壇新刨出的泥坑邊找到兩人的,兩隻樂得不想回家的小孩兒被他一隻手提一個。

傅應絕蹙眉教訓二人,「小小年紀,拋棄老父,離家出走。」

「沒有九呀,這次梨子沒有離家出九~」傅錦梨笑。

傅弟弟:「走!」

傅應絕輕鬆提著兩人回到殿內,還不忘數落,「你自己口口聲聲離不開爹,我轉個頭的功夫你便不見了,這是小孩兒該乾的事兒嗎?」

」小梨子小孩兒呀,弟弟小孩兒,沒有亂走,找爹爹的爹爹。「傅錦梨邏輯混亂中帶著條理。

元帝看著一家三口你一言我一語地走來。

傅應絕雖還是那張臭臉,身上卻鮮活得厲害。

別管話中不中聽吧,至少是多的。

元帝柔和地注視,沒忍住替兩隻小孩兒開脫,「是朕去接的,你不要嚇唬孩子,小孩兒驚不住嚇的。」

「前幾日吳大人家裡鬧得厲害你沒聽見嗎,說是家裡老太太動手打了一下他家小子,那小子又哭又氣從假山上跳下來摔壞了腿。」

元帝十分操心自己兒子的脾氣。

傅應絕拎著人的架勢禁不住一頓——

跳斷腿?

他企圖從兩張小胖臉上找出些又氣又哭的痕迹來,

可是一個笑得沒心沒肺,一個板著張小臉苦巴巴地。

傅應絕竟是鬆了口氣,手下力道也輕了些。

傅錦梨對她爹打她已經不痛不癢了——畢竟也沒少被收拾過。

倒是傅弟弟這呆瓜忽地反應大起來。

他不知是想到了什麼傷心事,呆愣的眼中差點續上小淚包。

「爹,打。」

他指著傅應絕。

又指指傅錦梨,險些哭出來,

「姐,打!」

小孩兒鈍得沒什麼鮮明的情緒,可那一雙無神的眼中竟些微地透露出委屈來。

他木聲道,「打弟弟。」

他記得的,父皇,皇姐,打弟弟!

「怎麼造謠呢。」根本沒幹過這事兒的傅應絕反應極其大。

他什麼時候打過這根呆木頭,呆木頭都叫周意然爹了他也沒動手。

誹謗嗎,這不是。

他不承認,傅弟弟委屈得要死。

但是他不知道委屈該怎麼辦,姐姐沒教。

便只愣愣巴巴,倔強地旋過腦袋去,只給傅應絕留下個圓不隆冬的後腦勺。

傅應絕:?

傅錦梨倒是認錯極快的,她老老實實,誠意滿滿,「姐姐對不起呀,弟弟不生氣了,姐姐打姐姐~」

梆梆兩拳砸下去,動作乾淨利落到位。傅應絕根本來不及阻止。

傅應絕:?

倆小孩兒怎麼都不正常呢。

不過這小木頭平時不說話,還沒見他做過氣,以至於傅應絕都忍不住懷疑起自己來。

——莫非,自己以後真是個爛爹,一言不合揍孩子那種。

傅應絕良心短短地受到了譴責,他暗暗又罵了自己一聲不是東西。

————

三人用過膳就離宮了,元帝一直將人送到勤政殿外。

「陛下,回去吧。」

元帝看著夜色將三人的身影籠罩,漸漸沒了蹤跡,他卻收不回眼來。

「中雲。」他喚。

「欸。」大太監答。

「皇城霧大,朕總怕小九迷了路,若是走在外頭摔了,絆了,如何是好。」他像個憂心至極的老父。

大太監一愣,直覺帝王並不是字面意思那麼簡單,只順著笑答,「陛下且放寬心,九殿下又不是小孩子了。」

元帝卻像是沒聽見一樣,眼中只是單純的擔憂和牽挂。

他喃喃著,自言自語,「朕照顧不好他,他母后定要朕好瞧的。」

「他性子獨,不行的,有人壓著他不行的。」

「他狠不下心來,朕便.....逼他一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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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降奶包,爹爹說我是條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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