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我爹十七八(13)
番外我爹十七八(13)
就這麼一個小插曲,傅應絕覺得自己一個大男人戳破了手並不是件什麼稀罕事兒,無需張揚。
但也就只有他這麼覺得而已。
傅弟弟不同意,傅錦梨更不同意。
傅弟弟唯「姐」是從,幾乎是一字一愣地將場景缺字少眼地傳達給了傅錦梨。
傅錦梨聽得眉頭緊皺,一張剛睡醒皺皺巴巴的小臉上嚴肅極了。
以下是兩人的對話。
「姐,弟弟,撿到爹,撿到皇姐的,爹。」
「這是姐姐跟弟弟的爹爹!不是梨子姐姐的爹。」
「哦。」傅弟弟聽不懂,小手朝外一指,「外頭,打爹。」
「外頭是誰呀~」
「外頭。」
「嗯嗯,是誰呀。」
「外頭。」傅弟弟固執重複。
傅錦梨一歪身子又栽倒在榻上,眼瞅著傅應絕給她拿著了衣裳走過來,她抓緊時間在被子上多刨了兩下。
「知道的呀,外頭打爹爹,不要害怕,梨子把你,腦袋擰下來~」
傅弟弟想想,覺得這樣也行,便「嗯」了一聲。
他乖乖地站開些,看著爹將小小一團的姐姐從被子里挖出來穿衣裳。
默默數了大概三聲,又沒忍住像條小尾巴一樣粘在兩人身邊。
傅應絕動作生疏,臭著張臉給傅錦梨套衣服。
大手大腳,大開大合,傅弟弟跟在他身後難免被磕碰到。
「瞅什麼呢。」他垂眸看了眼腦袋毛茸茸的小尾巴,用腳將傅弟弟往旁邊挪了挪。
可不消一會兒,傅弟弟又自己磨蹭磨蹭地摸過來緊緊粘著他。
傅應絕又挪他,
傅弟弟又回來。
又挪,
又回來。
傅應絕:......
死亡凝視而去——
傅弟弟那雙眼睛依舊無神地望著他,可在一片漆黑的後頭竟然閃著點點星光。
——他在高興,這是傅應絕的第一直覺。
「爹!」傅弟弟喊。
傅應絕發誓,這絕對是這小崽子迄今為止最真心實意,最響亮的一聲爹了。
屬於是玩兒開心了。
「過去站著,小木頭。」傅應絕空不出雙手,便輕抬下顎示意他離遠些。
「待會兒撞地上你哭不哭。」他冷冷地,「哭了還認不認這個爹。」
「爹。」傅弟弟依舊看他,喊他。
嘴唇是淺色的,很軟,現在向下稍一撇,略有些示弱撒嬌的意思了。
但傅應絕心硬如鐵,不為所動。
「不好使,學這招不好使。」
他痛斥姐弟倆有事兒沒事兒就巴巴抬著雙濕漉漉大眼睛瞅他的行為。
不是不給看,
主要是這倆就是看著笨,實則機靈得要死,一做這動作準沒好事兒。
關鍵他還賊吃這套。
「不好使,學這招不好使!」
傅錦梨正穿著衣裳呢,還能扭過身子來學話,小手指指點點。
「忘收拾你了是吧。」傅應絕肅著臉,強硬地將她轉了過去。
就這一上午,傅應絕說是在家陪兩個孩子,其實還小小地將兩人收拾了一頓。
他時常沒個正形,但正經凶起來的時候傅錦梨還是會安靜下來。
——是有些怕他的。
不過也只這一天而已,隔天又開始分身乏術。
傅錦梨一整日一整日地見不到她爹,胖丫頭急得都炸毛。
最後她決定從根源上解決問題——殺進宮去找了她爹正兒八經的頂頭上司。
元帝並沒有提前收到消息,因為提前打過招呼的原因兩小隻在宮裡暢通無阻。
這暢通著暢通著竟然是在他接見大臣的時候咕嚕嚕地滾進了勤政殿。
「爹爹的爹爹,小梨子來~」
她很有禮貌,知道打招呼,隔著大老遠那小嗓子就一陣陣冒出來。
傅弟弟跟著不時冒一個字。
兩人跨進勤政殿——
正同幾位大臣商討要務的元帝恍惚了一瞬,他迎著大臣們困惑的雙目,和藹一笑,
「是小九家倆孩子來了。」
他朝外走,邊道,「幾位稍坐,朕去去就回。」
大臣不敢有異議,只能愣怔地看著元帝一個人出去,又領了兩個小的進來。
是兩個長得極漂亮的孩子,
——說句不好聽的,九殿下那長相確實是可以用一個利落漂亮來形容,精緻但不女氣。
孩子像他。
倆孩子乖乖跟著元帝,小小兩隻並肩手拉著手。
大臣們只囫圇過了一眼,便匆匆低下頭退在一旁了。
「過來坐。」元帝到上首的位置招招手,
「嗷~」
傅錦梨小跑著過去,鞋上的小珍珠一墜一墜的。
而後極其自然地朝著元帝張開手,彎唇甜笑,「抱梨子。」
元帝愣了一下,
因為兩個孩子似乎不太親近他——這裡趕他們爹,
所以他的本意是叫兩人到他大座后側方的小椅上坐。
沒成想,胖丫頭竟朝他張開了手。
那張肖似傅應絕卻更加柔和更加嬌氣的小胖臉,就這麼抬起來,笑得眉眼彎彎,站在他跟前。
元帝眼眶兀地發熱。
「好。」
他抱起傅錦梨的手都打了下顫。
最後傅錦梨是被安放在他的大座上的,也沒有厚此薄彼,她跟傅弟弟一人坐在一邊。
所幸是這寶座足夠大,能容得下爺孫三人。
可把大臣們看傻了眼,但是他們沒敢多說。
一來是元帝自來就偏愛他那個幺子,
二來呢,傅應絕又不是啥好人,你前腳蛐蛐他閨女兒子,後腳指不定怎麼挨收拾呢。
「繼續吧。」元帝坐在兩人中間,十分還滿足,朝下頭大臣道。
大臣們遲疑了一瞬,權衡之後還是繼續了方才幾人的討論。
「陛下,您近來決策會否太過武斷,從前來說,大殿下一派行差踏錯也只是敲打一番,點到即止,這次......」
幾人是元帝親臣,說話便也沒怎麼遮掩。
「是極。」另一人應和,「不光大殿下,七殿下那處也不太尋常。」
元帝輕「嗯」了一聲,沒為幾人解答。
這叫幾人一時也揣測不出他的想法,再聯想到近來的大動作,開始不安起來。
傅錦梨抱好自己的小手,側著耳朵極認真地在聽熱鬧。
她是明白形勢的,
陛下最大,知道多多事,現在陛下不是她爹了,她來現在的陛下這裡聽多多,回去告訴爹爹!
不是在單純地看熱鬧!
元帝不經意一瞥,瞥到這胖丫頭鬼頭鬼腦地將身子往外頭湊,似是想聽得更多一些。
「聽得懂嗎?」元帝笑問。
沒怪她旁聽朝事。
說實話,傅錦梨沒聽懂,但是陛下不動,她不動。
便點點頭,做一副深沉嚴肅的樣子。
「梨子,懂!」
元帝沒拆穿她,方才還不願講呢,現在卻開始解答起了大臣們的疑惑。
「九道府掌要職,一言一行自要受他人監察,老大管不好他們,那便換批人給他管,總能學會的。」
他說得十分隨意。
大殿下傅應文執掌九道府,整個體系上下唯他馬首是瞻,前段時日他手底下不少人被以各種大大小小的理由陸續或貶或罰。
一番整頓下來,竟是各處要樁被拔,近乎換血。
大殿下在九道府險些成了光桿司令。
如今元帝卻輕描淡寫地說,大殿下管不好人,那換批人給他管。
要知道,九道府,那可是大殿下登頂最大的籌碼,現在近乎半廢。
可想而知,他會如何瘋魔。
「老七年紀也不小了,做事還是太過激進,還得再歷練歷練。」
比起大殿下,七殿下那處就更莫名其妙了。
——七殿下被禁足了。
用的理由是——瞧他太沒正形,合該好好治治。
太荒唐了,
荒唐得叫人覺得,元帝罰七殿下只是因為單單罰大殿下一人有點過於樸素乾巴,便順手提溜了一個上來潤潤色。
也好告訴眾人——
朕在教孩子,沒別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