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長安飛桃紅（9）

眾人循聲望去，只見裘擊那人乃是一名氣質如蘭的女內衛，身材高瘦，眉目清秀，和龍膽一樣，竟腰掛紫玉腰牌，臂帶黑梅，雖說女子在內衛任職並不稀罕，可這樣年紀竟能勝任黑梅衛極為罕見，蜉蝣認出了這是同大師兄龍膽齊名的高手，赤木第一刺，也剛升任副堂主，代號刀斷水。

桃枝丫見是同門師姐，自不敢回手，只是縮手連連閃退，刀斷水口中高聲念著數，拂身如柳仍不斷欺近攻向桃枝丫，東營諸人皆恭敬後退，面不改色地給二人騰出地來。西營諸人見狀也慢慢後退。

蜉蝣跟著一起念到二十時，桃枝丫眼看就要倒地，刀斷水及時拉他一把，剎時一同止了身形。

龍膽心下瞭然，不由嘴角微牽，虎目懷著敬意瞟向刀斷水。

「總共二十個彈指，」刀斷水緩緩開口，聲音略顯低啞，向上首的兩位堂座揖首，恭敬轉向辛追道：「兩位堂座告罪，方才卑職借斷金堂寶地，試了試我桃師弟，我桃師弟的武功在我東營乃屬中游，唯輕功出色，可見出奇不意地擊倒一個普通武者，至少需要二十彈指，應大人乃翰林出身，殺一文人自是易事，根據老肖頭的供狀，二月初二那日雪霧交加，雖然坊門大開，卻視線受阻，他同趙通達閑聊羅剎妖時聽到孫女兒呼救便立刻衝出坊門時，只依稀見到那凶人是一個鬢角耳發齊短，身穿白色襦衣的女

子身影，身後還似跟著一個矮個子人影，從坊兵聽到女童慘叫聲，趙通達呼救，到坊兵衝出坊門救援，卑職亦同桃師弟實地測量過，差不多十個彈指，十個彈指之間，要制服一個七歲女童，令趙通達身首異處，毀面挖眼，即便我內衛高手，也未必能在這十個彈指里做到，是以卑職也以為羅剎妖應該有兩個兇手……或者更多……若依桃師弟所斷確有可能，兩個兇手一高一矮，互相配合，一方對付大人，另一方誘拐小孩子，可做到快速殺人，拐帶孩童，甚至肢解，那麼羅剎妖便是團伙作案,子力怪神之言實屬烏有。不過卑職不確定是不是像桃師弟說的那樣，凶人乃是一對生活怨侶。」

眾人又爆出一陣大笑，連龍膽也不覺挑了嘴角。

辛追暗想，東營有句話：浮雲蔽日，流水遮月，便是指玉東雲和刀斷水，二人皆是東營衛乃至整個內衛系統里年青一輩的佼佼者，內衛首領「銀王」出身東營碧水堂，向來器重刀斷水，從來只命她參於重大機密任務，這回肯把她放出來參於聯合破案，可見聖上及攝政王對此事確實重視。

刀斷水笑了笑：「此案凶人們膽大包天，即見分尸利落精確，卑職以為……!」

忽聽得右側一個滿臉須髯的黃皮之人急急地咳了一聲，刀斷水立時停了下來。

眾人看去，卻見那人面色喪氣，如生重病一般，說話也

如重病之人一般，對著辛追氣息奄奄：「關於此案，本官在東營衛也曾彙集碧水、赤木二堂論斷，確然疑點頗多，先有洛氏冤魂作祟，毒害林氏滿門，洛氏確有一養女，實則是同姦夫所生，以領養為名帶回府中，洛氏死後，思念親女，陰魂不散，同孫強二人不斷擄取女童。」

辛追微歪頭，不置可否點頭道：「虯堂座所說的，乃是大理寺所得林氏諸人的供詞。」

刀斷水出列，對上首兩位堂座行了軍禮，清朗說道：「回稟師父，洛氏惡靈因怨憤殘殺整個林家，何以連一向鍾愛的女兒也一併殺死？故而此案不存在洛氏妖孽一案，乃是人禍，還是一場非比尋常的人禍。」

那虯堂座冷笑，端過雨過天青色的茶碗悠然抿了一口，輕描淡寫地「喲「了一聲道：「你倒是個不懼鬼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