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七章 自怨自艾
如今，天下局勢瞬息萬變，大郅內部也時時刻刻都在遭逢巨變，豫州的一批零散的起義軍才剛解決，就傳來了朝中武將紛紛倒戈的消息。
但並不是從前追捧顧風晚的人，跟了李逸，而是大郅大半的武將罷官，要來投奔顧風晚。
他們三五成群，已經攜帶家眷紛紛北上，拋下金銀，只帶刀劍，來奔赴心中的大義，也就是投靠如今的顧西王。
先前剛開始遷都，他們不得不走，因為家眷尚在，很有可能被李盛動手處理了，而現在終於得了機會。
而這些人一旦倒戈過來，哪怕不帶手下一兵一卒，只身前來，也足夠給顧風晚的大軍帶來許多能幹的將領人才。
顧風晚輕輕嘆了口氣，小心翼翼地將信件收了起來，坐在書案前一時無言。
對忠於家國的武將而言，造反這一步其實很難邁出，就像杜安，甚至寧願將這條命交付出去。
可如今紛紛倒戈的表象下，顧風晚更心疼他們。
都是昔日曾並肩作戰的兄弟，他們中大部分人已經跟隨李逸南下，如今如果不是迫不得已，又怎會走到半途忽然生出這樣的心思？
他很能理解，記憶彷彿也倒回了他自己最難受的那段日子。
而如今的李珩，只怕比當初的他還要難受，一邊眼睜睜看著保家衛國的將才因先前的事情離開，一邊擔憂城池丟失，山河遲早易主。
坐在這冷靜了一會兒后，顧風晚才出去著手準備迎
接他們的事。
再在此地休整兩天，駐軍交由杜安等人帶領，他也該回到雍州府繼續帶兵南下了。
如今首要任務，還是得解決楚冀凌的蜀地之危，才能觸及關隴腹地，真正將那些危害朝廷的世家之人解決掉。
顧風晚知道有多難，但不得不為，他將心中的煩悶盡數咽下，依舊像個沒事人。
暮挽望著他的背影，深深嘆了口氣，戰場上的這些事情她幫不上忙，也只能儘力寬慰顧風晚心中的無力。
……
大郅將才流失得太快，偏偏這些人走得又急又快，李珩開了豐厚的條件派人去追，結果連影子也沒找到，完全找不到他們的蹤跡。
眼看著前路迷茫，李珩也徹底急了。
因先前先帝和李盛的關係，李珩和朝中其他官員早就已經沒了聯繫，更是不熟悉文武百官，面對這些深感無力。
到最後，孟雲策還是親自去了一趟李珩居住的院子，只是剛到那裡，一眼就瞧見了被晾在門外的太子妃。
昔日天真怯懦的槐花女，如今早已是母儀天下的皇后，李珩的後宮唯她一人。
可這樣的臨危受命，夫妻二人看起來顯然都不太適應，皇后對著走來的孟雲策微微一笑，將手裡的食盒遞給他。
「你進去商議事情的時候，把飯菜帶給他吧，他昨日清晨用了些清粥之後，到現在滴米未沾。」
這……孟雲策看著食盒，默默嘆了口氣，還是接了過來，方才進去見李珩。
他
能體諒女子的難處，今日幫皇后，也是希望有朝一日他的阿綿遇到這種情況時，也有人能幫她一把。
入內，李珩從案前抬起頭來，下巴已經起了一圈青色胡茬，整個人看起來十分狼狽。
見到孟雲策，他擱下手裡的書，聲音緘默。
「我翻遍史書典籍，也不知道如今該怎麼辦了，我知道你的身份，但我並不忌憚，只想向你請教。」
這一瞬間，孟雲策的心裡是動搖的，真正意義上來說，他並不准備輔佐眼前這個君王的。
他從一開始跟的就是李盛，為了獲取他的信任和重用付出太多，以至於別人對他多有看法，哪怕表面上給兩份薄面，內心也是鄙夷的。
眼看著一朝皇位落入了李珩的手裡，他當真不甘心。
可就是這樣一位昔日飽受打壓的皇帝，如今卻說出了信任他的話，是孟雲策壓根沒想到的。
他看著李珩，幾乎是瞬間就想通了。
他自己的志向還沒實現，並不甘心就這樣離開，不如如今跟著李珩，繼續朝著自己想要的位置走去。
只要大郅還在，只要李家還有君王，他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孟雲策正要開口時，豈料李珩嘆著氣，又再次開口。
「連你也不願意幫我嗎？李盛給我留下了一堆爛攤子，太后強行把我推上了皇位，而後不理實務，把一切都丟給了我……」
「先帝其實並不屬意我繼承皇位，所以老師也教不了我太多東西，
到現在我被迫承擔這一切，真想去問問他是否後悔。」
孟雲策滿腔熱血的話，又因為李珩的自怨自艾消了大半，他微微凝眸，感覺眼前人和李盛其實並無不同。
又或者說，如果早些年先帝對他用些心思，如今的局面會大不相同。
屋內安靜了很長時間后，孟雲策壓下了煩躁的心思，暗自嘆了口氣，將手裡的食盒放在了他的桌子上，聲音很輕。
「這是皇后讓我帶給你的，我知道如今局勢不好，但你也不該讓她擔心。」
李珩凝眸片刻，也不知是不是想起了什麼，慢慢地打開了食盒。
看著裡面精緻的菜色，他到底還是端出了飯碗，吃了起來。
孟雲策也想就此轉身離去，什麼都不多說，可腳下像灌了鉛一般沉重，無論如何也挪不開步子。
等到李珩將飯吃完后，他又主動上前去收拾了碗筷，到底沒忍住主動開口。
「陛下，我想幫您。」
李珩緩緩抬起頭來，不知是不是孟雲策的錯覺，他那雙眼睛中竟然有一閃而過的淚意。
李珩緩緩起身，壓抑不住唇角的弧度，綻開了一個笑，抬手便握住了他的肩膀。
「當真？你若肯助我，我派人再尋來老師坐鎮，我們一路南下修身養息，沒準真有一搏之力！」
孟雲策笑著很少點頭，只是眼中的笑意並不達眼底。
和李珩在裡面商量了一會兒之後，他提著空著的食盒出去，交給還守在外面的皇后。
皇后自
然鬆了口氣，這才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