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一章 鏖戰利州城
他憎恨妻子，甚至派人把唯一的嫡女溺斃在荷花池中。
他早早聯繫了自己的兄弟，希望兒子長大成人後，能教他是十八般武藝，帶他馳騁沙場……
到頭來，帝王的利刃橫在了頸側，未來的一切都成了一場泡影。
他想與心愛之人琴瑟和鳴，卻被當權者以戰死之名，永遠地葬送在了戰場上，再也看不到她的笑臉，也看不到他們的兒子長大成人。
在那恍然大悟的臨死之際，唯一能握在掌心中的，便只有這個香囊了。
「這是你小娘繡的，是你父親臨死之際丟盔棄甲，攥在手中的唯一東西。」
這一刻，顧風晚回想起自己過去做過的事情，忽然自嘲似地笑了一下。
他也是這樣對暮挽的，只是終究不及父親那般狠心。
如今聽聞他做過的事情，心情複雜，可是當下還有要緊的事情要做，他只能收起香囊，快速整理好心情。
既然事情已經說開，顧風晚便直言道。
「我父親的下場就是一個活脫脫的例子，薛德將軍，哪怕你繼續在這裡負隅頑抗，有朝一日也不會有好下場。」
「你想守護的百姓，我並不會傷害，我只想讓江山易主，僅此而已。」
薛德回頭看著身後這些沉默的弟兄們，無奈地笑著搖頭，故作輕鬆。
「小顧，每代人的心中都有各自的堅持，我守了一輩子的焉支山，只想以後史書提起我的時候，多分我二兩筆墨。」
「如今的李家依舊
是正統，傳承上千年，史書誇我一句忠誠，世間百姓便會善待我的子孫後代。」
誰都有自己想要的東西，是某個物件，或者是某個想要保全的人。
在薛德這裡，是不得不考慮到的龐大的薛家子孫後代，哪怕將來皇權在顧風晚掌心顛覆，李家苟延殘喘活下來的人難道不會報復嗎？
他們是關隴八家之一，是永不覆滅的世家。
所以薛德死守這裡，遙望長驅直入關隴的蜀地天然門戶，不敢露出半點懈怠的神色。
話已至此，顧風晚便知道沒有多說的必要了，他握緊腰側的那把劍，緩緩往回走。
劍刃折射著火把的一抹幽光，落在了薛德的臉上。
他瞬間意識到了那把劍的名字，呼吸一窒，整個人都嚴肅了起來。
面對這把削鐵如泥的劍，確實應該小心謹慎一些，更何況，面對的人還是他好兄弟最出色的兒子。
兩人走回原先的位置，紛紛上馬。
隨著他們不約而同拔劍的一瞬間，滔天火光聲中，雙方不約而同衝鋒陷陣，在冰冷的溪水中扭打成一團。
謝淵藏繫緊了頭上新婚的紅綢，一頭扎進了戰場之中，頭也不回。
薛德咬緊牙關，在如此迅猛的攻勢中拚命死守，絕不退讓一步。
他早已準備好的援軍紛紛支援過來，無數個地方的埋伏也一齊出現，這樣小的一條彎彎溪水，沒多久便被鮮血浸潤成血紅色。
刀兵相接，顧風晚強攻，薛德負隅頑抗，死
守這裡。
與此同時，利州城門口大軍遭到了頑強抵抗，原本城門已經被打開些許，可城裡的士兵硬生生用自己的身體鑄成人牆。
受了重傷的將死之人主動走上前去，墊在了最下方，以血肉之軀阻攔城門打開。
活著的人用盡全身的力氣拚死抵抗，一雙雙沾滿鮮血的雙手，撐在那兩扇門的後方，將眾人的微弱之力匯聚在一起。
郎千毅早就已經殺紅了眼，從門縫中看到這一幕之後，心漸漸平息了下來。
同他站在一起的每個將領，如今看見這一幕都心中複雜。
薛德不在這裡，他們已經大概能猜到原因，可哪怕能穩住人心的主將不在，這群人依舊往死里執行他的命令。
沒過多久，綠洲城的城門因為屍體的堆積，而變得堅不可摧。
撞擊城門的衝車，每一次都撼動不了這堅不可摧的力量。
郎千毅嘆息道，「上強弩車、床弩車，直接強行摧毀城門吧。」
「另，再加二十雲梯，不計代價，隨我速速奪取利州城，穿城而過，夾擊薛德，支援大將軍。」
雲梯車被推上前來，郎千毅看了一眼城牆上焦灼的戰況，估摸著對方的弓箭差不多放完之後，一把拿過了隨身準備的鉤強。
他雖然看著笨重，但以前也是以靈活攻城打法出名的將軍。
眼下，郎千毅甩出來的鉤子，毫不費力地勾住了上方的城牆。
他用力一頓，感受到了尖銳的鉤子嵌入牆體后，順著
繩子率先爬了上去。
城牆上向上爬的士兵，頓時猶如螞蟻般密集，攻城許久，上面薛德的人早就已經黔驢技窮。
弓箭也射完了，石頭也砸了，甚至丟了酒罐子下來點火，直到現在只能肉搏。
郎千毅率先殺上城牆，揮刀便砍，毫不留情。
正當他要砍掉朝廷高高飄揚的旗幟時，城牆上閣樓的門窗忽然打開，一批早就已經埋伏好的弓箭手蓄勢待發。
郎千毅轉頭看到他們的一瞬間，眉心忽然一跳。
他清晰地看到，這些人的身後放著酒罈子，身後火盆里的火正在燃燒。
一個恐怖的念頭跳了出來——他們寧願在這裡炸了這座城樓，和大軍同歸於盡，也絕不會退讓半步。
果真不愧是跟隨著薛德征戰了多年的人，如此男兒血性，心有信仰！
郎千毅迎著紛飛的戰火大笑幾聲，忽然來了戰意，手上動作不加停頓地砍掉了他們的旗幟之後，轉身揮刀，走向了如雨般墜下的箭矢里。
他揮刀狂砍時，只聽下方傳來一聲口哨。
郎千毅會意，估算著時間忽然側身，他寬厚高大的身影之後，有一人從城牆上忽然露頭。
蔣青雲身背無數箭矢，雙腿夾著雲梯而立，藉助精壯有力的腰身穩住重心，手裡的弓已經徹底拉滿。
隨著郎千毅躲開，他五箭齊發，射向閣樓。
裡面的人應聲倒地，不等他們回過神來，蔣青雲已經迅速再次拉弓，一射就是五箭。
與此同時，沈
玉衡翻身落在城牆，一邊向前走，一邊動作極快地連射數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