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五十章 落寞離去
司馬穎慚愧地說道:「孤一時迷惘糊塗,多謝盧先生以死勸諫。」
「常山王回封地招兵買馬,還想做最後一搏,難道您眼睜睜看他往火坑裡跳嗎?」盧志提醒道。
司馬穎長揖到地,深深拜道:「多謝盧先生,孤這就遣人,將他招致鄴城,我們兄弟倆一同回洛陽負荊請罪。」
……
「王爺,有人求見。」門外有人稟道。
司馬穎問道:「誰呀?」
「平陽公師潘。」
司馬穎不知來人所為何事,說道:「讓他進來吧。」
「小人公師潘拜見成都王。」一位漢子站在門口,見到司馬穎倒頭便拜。
司馬穎問道:「你來見我有什麼事嗎?」
公師潘從容說道:「小人以牧馬牧牛為生計,承蒙大夥信任,有數千弟兄投奔而來,小人家財散盡無法接濟,又素仰王爺威名,特來投奔。」
「唔。」司馬穎正眼看了他一眼,說道:「起來吧,你有數千弟兄,看來你是一個仗義疏財之人。義字當頭,很好!那就領著你的兄弟來吧,本王封你為平陽校尉,造冊登錄,掌本部兵馬如何?」
「多謝王爺。」公師潘見司馬穎平易近人,能順利地投其麾下,異常高興,急忙磕了幾個響頭。
……
「喀拉拉……轟隆隆……」一陣閃電之後,天空中傳來數聲驚雷,驚得馬兒「吁咴咴」亂叫。
司馬躍靠在馬車的暖衾中,皺眉說道:「冬日打雷乃不祥之兆,孤此行前往鄴城,
會不會出什麼意外?」
王謙拱手說道:「王爺大可以放心,冬日打雷雖然影響萬物生長。但陰陽凝聚,陽在內而不得出,則奮擊而為雷霆。聲亦陽也,光亦陽也。光發而聲隨,此陽光奮擊欲出之勢。對咱們用兵打仗的人來說,是吉兆!」
「唔。」
「大哥,要不您先去,我率二十萬精兵尾隨護送。」司馬模騎著馬,在外說道。
司馬躍沉吟道:「也好,要不然成都王會以為咱們是去搶他地盤。本王先行一步,好讓他卸下疑慮。」
「司馬騰和王浚都到哪兒了?」司馬躍問道。
曹沫趕緊回答道:「按腳程算,司馬騰應該快要東出太行,離鄴城也就兩日行程。王浚應該過了中山、常山,快過襄國了吧。」
「王浚怎麼如此緩慢,襄國到鄴城得三日行程。剛才快馬來報,李赫三十萬大軍直指鄴城,成都王獨臂難撐,如果敗走,這盤棋就難下了。」司馬躍開始憂心忡忡起來。
王謙呵呵笑道:「鄴城城高牆厚,兵精將廣。就算出城對戰打不過鎮遠軍,但守城一定沒問題。只要鄴城之兵將鎮遠軍消耗殆盡,并州、幽州、青州、郯城之兵四面合圍,一定能將鎮遠軍殲滅在鄴城城下。」
司馬躍微微點頭,表示讚許。
如此,就不應該調苟晞來鄴城,應該讓其回郯城調兵,盡率精兵前來鄴城。
想到這裡,他立即解下佩劍,命道:「速派快馬將本王的
佩劍交於苟晞,讓其回去調兵三十萬。如果本王被困鄴城,讓其便宜行事,盡數殺敵。」
「諾。」
……
銅雀台位於鄴城最高處,在台上把酒臨風,頗有乘風歸去的感慨。
司馬躍站在欄杆邊上,迎著清冽的風,望著雲天,又向四周凝視了足足一炷香的時間,方才回過頭來向司馬穎說道:「駕六龍,乘風而行。行四海,路下之八邦……這是何等的氣魄。你是元德皇帝的十六弟,元德無後,將來你很有可能順位繼承大統。如果皇位被李赫竊取,或者控制了元德皇帝,他第一個便會殺你,只要你在,他寢食難安。兩軍對陣,你滎陽城差點被攻破,齊王被逼自刎,雙方結怨已深。如今他親率三十萬大軍直指鄴城,你居然還想和他化干戈為玉帛,何等幼稚!」
司馬穎聽得直冒冷汗,從寬大的袖中摸出一塊絲綢,擦了擦額頭上的細汗,司馬躍之言不無道理,自己到底該聽誰的?
正在猶豫中,只聽司馬躍繼續說道:「而今,王浚親率十五萬幽州騎兵南下,其中有五萬鮮卑鐵騎。二弟司馬騰親率二十萬騎兵南下,其中有八萬鮮卑鐵騎還有些好狠斗勇的羯人!鎮遠軍雖強,但幽並二州的騎兵也不弱,鹿死誰手還未可知。在加上鄴城、郯城、青州之兵,料想李赫在咱們這兒討不到什麼便宜。你何懼之有?」
司馬穎低頭,偷偷瞥向站在不遠處的
盧志。
盧志也正向這邊張望,顯然他好像知道司馬躍在說些什麼,向他微微地搖了搖頭。
「人都有私心,為了一己之私什麼話都能說得出口。你自己要拿定主意,別聽旁人的勸諫。倘若擊敗李赫,本王必擁你為皇太弟!咱們兄弟幾個共同輔佐元德皇帝,將西炎打造成鐵打的江山!」
面對如此誘惑,司馬穎不淡定了,不顧盧志的暗示,一把抓住司馬躍的手說道:「此話當真?」
「咱們是同宗兄弟,我們不幫你們難道還去幫外人不成?」司馬躍眼中掠過一絲冷笑。
「好!既然有那麼多人冒死襄助,本王定不辜負你們!」司馬穎斷然說道。
……
盧志的面容籠罩在一片灰暗之中,心中暗自悲嘆:「唉,既勸不動,也攔不住,這或許是他命中注定的劫難吧。」言罷,他決絕地一甩衣袖,轉身離去,那背影在夕陽下拉長,顯得格外落寞與無助,彷彿承載著無盡的哀愁與無奈。
司馬穎望著盧志離去的方向,嘴唇微啟,卻終究未能發出挽留之聲。他內心掙扎,既想留住這份情誼,又難以割捨對權力的渴望。盧志那逐漸遠去的瘦小身影,在他眼中漸漸模糊,直至完全消失在視線盡頭。此刻,司馬穎的心緒複雜難辨,既感自責,又覺迷茫。他暗自思量,若自己真能被擁立為皇太弟,那繼承大統之路便名正言順,可這樣的念頭,又讓他感到一
絲不安與愧疚。
……
夕陽西下,餘暉灑滿廣袤的大地,青山依舊,卻添了幾分蒼涼。一輛簡陋的牛車緩緩行駛在鄉間小道上,車上坐著一位老者,他面容沉靜,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落寞與決絕。他未曾回頭,只是默默地向前,彷彿要將所有的過往都拋諸腦後。牛車雖行得緩慢,卻也在時間的流逝中,逐漸化為天邊的一個小黑點,最終消失在地平線的盡頭,只留下一片空曠與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