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六章
「怕是有人在窗外攻擊了章紘,我出去看看。」楚昭雲說完,跑出了書齋。
也顧不上搖曳的雨水染濕了自己,她繞著書齋,將窗戶一扇一扇從外頭鎖上。
窗外哪有什麼賊人,無非是找個借口出來。
等確認無人能從窗戶跳出來后,楚昭雲跑到了門口,抖了抖渾身的雨水,摸了把臉甩了甩水,重新進了書齋,最後也不忘將門鎖上。
楚昭雲走到章紘身邊,扶著他,蠟燭放在他臉旁,照亮了他嘴角流出的一抹黑色血跡,也照亮了章紘的神態。
她也是一進書齋就將注意力放在了賀榕身上,這才看清了章紘長什麼樣子。
他臉上是橘色的燭光,緊閉的雙眼似乎還留著痛苦掙扎的痕迹。
或許這就是兇手的把戲,聲東擊西,在她和段景曜的眼皮底下,輕易地就給章紘下了毒。
楚昭雲這才說了實話:
「段兄……章紘已經死了,是中了鶴頂紅之毒。」
段景曜對此事心中早有猜測,倒是不驚訝。
難為了齊舟,聽了楚昭雲的話直接癱坐在了地上。
離著章紘最近的林潼川難以置信地看著楚昭雲,問他:「楚兄說什麼?章紘他死了?」
其他弟子聞言,驚慌之下紛紛起身欲上前來,被段景曜一聲呵斥住,只得在自己座位處著急地張望。
「鶴頂紅之毒?好端端的章紘怎麼想不開要自戕?」
「許武清,你怎麼知道他是自戕不是為人所害?」
「方才大傢伙都坐
在自己位置上,誰去害他了?」
「林潼川,你離的章紘最近,你說方才到底發生了何事?誰去他跟前了?」
「該不會就是林潼川給章紘下的毒吧?」
「還真有這個可能,他不是一直看不慣章紘嗎?」
眾弟子你爭我吵的聲音,頓時就蓋過了書齋外的雨聲。
齊舟好不容易從地上爬了起來,恨恨地喊道:「都給我閉嘴!出了事就知道吵,你們怕是忘了章紘已經沒了氣!」
信里說今日賀榕必死,這怎麼死的是章紘!
齊舟急急忙忙走到章紘跟前,手裡燭光時滅時恍,滾燙的蠟淚流到了手背上也不覺得疼。
有皇城司的這兩位大人在,他才定了幾分心神。
問道:「這章紘可是中了鶴頂紅的劇毒,可是方才無人接近他啊!」
段景曜圍著章紘的書案轉了兩圈,發現了章紘自帶的茶盞里有蹊蹺。
說道:「楚兄,你看這茶盞之中漂浮的為何物?」
楚昭雲端起茶盞細細端倪,嗅了又嗅,有了答案:「鶴頂紅毒粉,還未曾全融進水中,看來下毒之人實在是倉促。」
齊舟擦了擦汗,緊張地問:「是他自己下的毒,還是上舍中其他弟子有人要害他?」
楚昭雲搖了搖頭,這可說不準。
直到她在窗戶下發現了一張揉亂的小紙,才確定下毒者並非章紘自己。
「章紘,是被人害死的。齊祭酒,段兄,還有眾位同窗請看,這張揉亂的紙里還有殘存的鶴頂紅。」
許
武清不解:「楚兄,這毒藥包就能看出來章紘是被人害死的?」
「若是章紘自己給自己下毒,何至於慌亂到未曾攪勻水中的毒粉,又何至於將毒藥包揉亂了丟棄?」
眾人聽明白了。
林潼川也聽明白了,著急自辯道:「楚兄言之有理,雖然這紙是在我身後發現的,可是這件事與我無關啊,我沒有要殺章紘的心思!」
段景曜走回了自己的座位上,齊祭酒連忙跟上。
其他弟子看齊祭酒落了座,一個個也便都坐回了原位上。
許武清有些心慌意亂:「齊祭酒,發生了這樣的事,弟子看還是讓弟子歸家去吧。」
若是旁人說這話,楚昭雲可能認為他心虛。
可方才從下雨關窗到發現章紘慘死,許武清都在跟她說些亂七八糟的話,不是許武清下的毒。
想到這,她突然想到了關鍵之處。
「雨勢剛起時,齊祭酒命我們關窗。」楚昭雲抬眼看向對面的四人。
已經死了的章紘,林潼川,蘇令之,還有賀榕。
段景曜順著楚昭雲的話說道:「你三人起身去關窗,可是都經過了章紘的書案。」
嫌疑人的範圍頓時縮小到了三人之中。
「這和我有什麼關係,坐得離章紘近也不是我本意,章紘進上舍之前我就坐這!」
「定是賀榕和林潼川其中一人害死了章紘,我和章紘無冤無仇的!」
「不是我!莫要為了推脫自己就攀咬旁人!」
砰!
齊舟將戒尺狠狠砸在了地上
,怒斥道:「都閉嘴,又吵又吵!吵就能把真相吵出來!」
多虧了他平日和國子學的弟子們私下裡不怎麼接觸,教書授課也甚是嚴厲,這才說話有了些分量。
不然今日他還真鎮不住上舍這些自命不凡的弟子們。
「段曜和楚雲今日剛來,和你們誰也沒有干係,他二人定和章紘的死沒關係。」齊舟說著,見眾人並無異議,接著說:「他二人問話,問什麼你們就答什麼!」
段景曜看著對面的三人,若是天光大亮,他或許能看清他們臉上微小的表情變化。
可現在這天色,就算是有燭光,也加大了問話難度。
想了想,義正言辭道:「不曾想入了上舍第一日就遇到了這起事,今日若是不能將兇手揪出來,恐怕這一書齋人的前途都毀了。」
「是啊,沒有兇手,傳出去就是人人都有嫌疑,還有什麼前途可言?」楚昭雲附和道。
「方才,誰說的林潼川早就看不慣章紘?」
「我沒有!」林潼川急急為自己辯解了一句。
段景曜問完,並不因為沉默而心急,反而安靜地等著。
果然,過了好一會兒,他的左方傳來了聲音。
是許武清左方的伍遮開了口:「是我說的……」
聞言,段景曜和楚昭雲向左看去,伍遮在他二人眼裡,和章紘一樣沒有存在感。
「你有何憑據?」
伍遮抬眼看了眼林潼川,動了動喉嚨,段曜說得對,眼下緊要的是把兇手揪出來,否
則身上有了嫌疑他還有什麼前途可言。
一想到這,便也不怕得罪人了。
「林潼川平日私下裡,時常同我說他對章紘的不滿,他二人有些親戚關係,想來,想來是不睦已久。」
咔嚓!
一道閃電落下,告狀的伍遮不由自主縮了縮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