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九章:雲開月明
城東別院,楚昭雲小心翼翼地順著繩子下了井,將井底的屍骨一一撿起,放進水桶里由段景曜提了上去。
等確認井底再無一根人骨之後,她才讓段景曜將她拉了上去。
兩人借著溫湯水將人骨洗凈,又在空地里挖出了一塊地坑,用柴炭將地坑燒紅之後,又潑入了兩升酒五升酸醋,放入屍骨蒸了小一個時辰。
隨後,楚昭雲撐著紅紙傘,借著傘的影子從人骨上一一照過。
紅傘照骨的結果,卻是沒有任何結果。
「大人,除了知道這是兩具年輕男子的屍骨外,並無任何外傷。」楚昭雲說完,看著腐得不生絲毫皮肉的人骨,猜測道:「恐怕是一杯鴆酒下肚,他們會不會是韓林的手下?」
段景曜沒有否認,眼下想要查出此二人的身份,或許他有線索。
「那日我在宅院里四處翻找,只找到了一件外衣。」說完,段景曜讓楚昭雲留在原地等他去拿。
這宅院看起來荒廢的時候不長,但屋中卻一片狼藉,像是韓林專門派人打砸過傢具,走在其中稍不留神就會被折斷的木頭劃破了衣裳。
過了片刻,段景曜拿著一件淡藍色外袍回到了院子里。
楚昭雲抖落了抖落外袍,「看著身量,應是這一具屍骨生前所穿的衣裳,只是這衣裳上似乎沒什麼線索。」
「有味道。」這衣裳過了這般久,還殘留著淡淡的香味,段景曜聞了聞,又說:「似曾相識的香氣,應
該是在何處聞見過,想不起來了。」
「是嗎?我聞聞。」楚昭雲湊近了衣裳,果然聞到了淡淡的香氣。
「白澤已經決意參加明年春闈科考了,已經辭了皇城司的差事。」若是白澤在此,說不定就能知道這香氣到底是在何處出現過了。
「好事。」
楚昭雲越聞,越覺得香氣特殊,只是香氣實在太淺,像是木香,又像花香,很是朦朧。
越是想不起來,越是抓心撓肝。
「我好像也聞過此香氣,但到底是在哪裡……我想起來了!花氣蒸濃古鼎煙,水沉春透露華鮮!花滿樓好幾人身上都有這個香氣!」楚昭雲終於想起來了,頓時渾身舒暢。
聽了楚昭雲的話,段景曜也想起來了,他確實也在花滿樓聞過此香氣,又再次折服於楚昭雲的心細如髮,好似什麼難題到了她處都會迎刃而解。
「昭雲,我若是有你這本事,恐怕早就升提舉了。」
楚昭雲立刻眼睛亮了起來,問道:「大人成功升任提舉了?」
段景曜頷首承認:「上次在國子學及時扼制了更多弟子喪命,算是立了功。」
「恭喜大人!」
「同喜。這宅院里找不到其他線索了,此衣裳上香氣持久,並非一朝一夕能沾染上的,我去趟花滿樓,查查有沒有失蹤的小廝。」
「我也一起去,大人放心,我也不是第一次去了,沒事的。」
「好。」
兩人原路返回,換下了官服后徑直去了花滿樓。
白日的
花滿樓,門口沒了攬客的老鴇,樓里也冷清了許多。
兩人大可將老鴇挾持了問清楚,可如此一來若是真與韓林有關,恐怕此事很快就會傳到韓林耳中。
楚昭雲和段景曜站了一會兒,才有人上來招呼道:「二位是想聽曲還是吃酒?有無相熟的清吟清倌?
楚昭雲想了想,帶了些私心,說道:「芸娘可在?」
「您可是有日子沒來了,芸娘早就贖身了。」
「那誰與芸娘交好?你叫她來吧。」
「得嘞,二位侯一會兒,去去就來。」
過了片刻,一位抱著琵琶的女子怯生生地出現在二人面前,「茹娘見過貴客。」
楚昭雲仔細聞了聞,茹娘身上沒有他們要找的香氣。
開門見山道:「我二人找你並非尋歡作樂,乃是衙門辦案,今日的事出了此門你也莫要向他人提起。」
茹娘不自覺捏緊了琵琶:「不知官爺找茹娘是何事……」
「你可是與芸娘交好?」楚昭雲問道,見茹娘點了點頭,又說:「此次前來是想告訴你一聲,芸娘已經死了,就在她被贖身的當天就死了,若是你真與她交好,便記得她的忌日吧。」
茹娘大驚失色,用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楚昭雲說了什麼。
花滿樓的每一位女子都私下裡攢著錢,誰都想離開這裡。
得知有人為芸娘贖身時,她是真替芸娘高興,可誰知……
「她……」茹娘方一開口,又將話都咽回了嗓子里,不用問也知道衙
門既然來告知此事,芸娘就自然不會是死在了衙門手裡。
楚昭雲看到茹娘眼裡含了淚,她便知道沒找錯人。
告知此事,她是不想讓芸娘死得那般悄無聲息。
還有好友為其傷心難過,在其忌日時哀悼幾句,總要在這世上留下些芸娘存在過的痕迹。
但今日來花滿樓,可不是為了此事。
「茹娘,近幾年花滿樓可有過失蹤的小廝?」
茹娘擦了擦淚,清了清嗓子回道:「花滿樓只有幾個干粗活的小廝,一直都是那幾個,也沒聽說過失蹤過什麼人。」
「原來如此,那你只當我二人未曾來過,莫向旁人提起。」楚昭雲朝著段景曜點了點頭,兩人起身,打算離開。
只是還未曾走到門口時,楚昭雲又轉頭看向茹娘,語氣隨意地問道:「我聞著老鴇身上的香味甚是好聞,茹娘可知是什麼香囊?」
茹娘獃獃地點了點頭:「不是香囊,是沉香花露。」
「我竟從未聽過,還請告知從何處購得。」
「外頭買不著,是鴇母的相好自己調的花露,也只有得鴇母歡心的幾個姐姐才有幾瓶。整個汴京城除了花滿樓和月沉閣,怕是找不到第三處有這沉香花露了。」
「月沉閣是何處?」
「就是……鴇母的相好開的一處酒樓,在何處我也不知。」茹娘有些不自在地說著。
「多謝。」
楚昭雲心裡藏著疑惑,和段景曜出了花滿樓。
段景曜同樣疑惑:「汴京七十二家正店
,從未聽說有酒樓喚作月沉閣,莫非是腳店?」
想了想,段景曜又想到他經常出沒於大街小巷中查案子,從未見過月沉閣的牌匾,想來定是相當隱蔽,說道:「老鴇相好的人開的酒樓……皇城司中或許有人知道,我回去打聽一二。」
「大人,我有更快的法子,跟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