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六章
半個時辰之前,楚鶴亭和甄映雪去寧福堂請安。
因著甄映雪自有身孕以來便聞不到丁點兒氣味,現下治好了這毛病,是她有了身孕后第一次來寧福堂。
夫妻二人很是重視,一大早便沐浴更衣來了寧福堂。
秦氏得知后,也帶著楚淑雲和楚寧雲趕到了楚老太太跟前。
起初大傢伙也只是熱熱鬧鬧地聊著年節和甄映雪的身孕,直到甄映雪說到大前日楚昭雲送了孩子一個好大的禮,眾人把話一說,才知道大前日楚昭雲特地去見了她們每一個人。
其餘人也未曾覺得有何不對勁。
只是楚老太太想起來不久前楚昭雲查到了重要線索一事,又稍加合計,她便察覺——這事不對!
「昭雲可能是替她娘伸冤去了!」
楚老太太一句話,眾人心慌意亂。
秦氏連忙派人套了馬車。
一行人急匆匆往衙門去,連帶著甄映雪也顧不上什麼坐馬車難受的事,她心裡想的只有楚昭雲的安危。
動靜之大,驚動了歇在美妾院子里的楚翰。
楚翰聽說全家興師動眾要外出,匆匆追了出來,他聽了秦氏的話,連忙攔著眾人,「多想了!你們多想了!這怎麼可能!」
可惜他攔不住眾人,最後不知被誰推了一把,也上了馬車。
兩架馬車載著永勤伯爵府楚家所有人,浩浩蕩蕩去了衙門。
可楚昭雲並不在衙門。
「母親,這可如何是好!」秦氏急得滿頭汗。
楚老太太定了定心神:「莫慌,莫慌!」
她沉思了片刻,想到了登聞鼓。
「走!去宣德門南街!」
一聲令下,眾人又朝著宣德門南街而去。
果然趕到登聞鼓前的時候,正巧看見楚昭雲在受刑。
眾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慌慌張張從馬車裡跳了下來。
除了楚翰。
秦氏眼裡登時就湧上了淚,這伸冤還要挨板子!
姑娘家的身體怎麼能承受!
「昭兒!」
楚老太太亦是心裡一咯噔:「昭雲!」
其他人看見楚昭雲躺在長凳上的模樣,登時嚇得魂飛魄散。
楚昭雲和行刑官吏說了句話,便起身了。
「祖母,母親,你們怎麼來了?」楚昭雲頓了頓,不知如何解釋:「我……」
眼前的場面,出乎她的意料。
「什麼都不用說了。」楚老太太心疼地看著楚昭雲,她這一大把年紀,平時也刻意疏遠著小輩,自以為心腸早就硬了。
可一看楚昭雲受刑的模樣,她便心中難受得要命,「不用解釋,祖母支持你。只是祖母實在不忍心看你挨刑,你叫祖母如何和你外祖父交代?」
「祖母放心,我受得住。」
秦氏用帕子遮著嘴,生怕自己哭出聲來,問道:「你如何受得住?」
「母親放心,這板子不包鐵皮也沒有倒勾,就是打板子。」
「唉!」秦氏用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淚,知道自己現在不該泄了楚昭雲的氣。
永勤伯爵府的其他人雖不知具體內情,但聽祖母說楚昭雲是要為她的親生母親伸冤,也都知道眼下不是該細問的時候。
這個時候,他們想做的能做的,就只是和楚昭雲共苦!
楚鶴亭認真看著楚昭云:「昭雲,大哥替你挨,我身強體壯,挨幾下沒問題的。」
甄映雪把楚鶴亭推到了最前頭,她也附和說道:「對對對,讓你大哥替你!他不怕疼的!」若不是顧念著自己有身子,她都想替楚昭雲受刑。
楚淑雲也同意,她做不到讓楚昭雲一人承擔,「我也來,咱們兄弟姐妹幾個分一分,落到每個人身上就不疼了!」
「我也來!我屁股上肉多,不怕打!」楚寧雲昂著頭,擠到了楚昭雲眼前。
楚昭雲眼裡起了霧氣。
這一刻,她突然覺得,就算是死也無憾了。
怎麼可能有人不怕疼呢?
他們只是想替她分擔罷了。
她沒想到家人追了過來,她更沒想到大哥哥大姐姐還有三妹妹要替她受刑。
她何德何能有這般好的家人!
楚昭雲心下感動,卻不能讓家人替她受過。
「我……不可……」楚昭雲聲音有些哽咽。
「昭雲,一家人不說兩家話,你從小在襄陽府長大,大哥也從來沒替你出頭過,這回,你給大哥這個機會!」
「就是,你不讓你大哥來,那我來!我這條命可是你救回來的!」甄映雪紅了眼眶。
楚昭雲擦了擦眼睛的淚,看向司諫,司諫連忙附和:「不能找人替!」
誰料司諫的話也改不了楚家姐弟的決心。
楚鶴亭大喊道:「我們不是替她,她的娘我們也叫一聲母親,我們兄弟姐妹幾個一起為母親伸冤,何來誰替誰一說?」
「對,只是又不能人人敲登聞鼓,也不能人人去陳詞,我們是一起來伸冤的!」楚淑雲說著。
楚寧雲聲勢最為強硬,擰眉問道:「難道規定說人人廷杖三十?我們為一件事來的,自然是一共廷杖三十,我們兄弟姐妹四個人一起廷杖,你有規定說不能?明文規定在哪,找出來給我看看!」
司諫被小姑娘問得滿頭大汗。
是沒有規定不讓伸冤之人平攤廷杖,可也沒有規定說能啊!
更沒有這樣的先例啊!
「這這這不合規矩!」
楚寧雲絲毫不怕司諫冷臉,又追問他:「那你把合規矩的明文拿出來我看看!」
司諫絞盡腦汁,也想不起來有沒有明文規定,律法里只寫了為防止無端刁民敲登聞鼓,所以擊鼓者必先受廷杖三十才可鳴冤,確實沒說兩人鳴冤兩人各打三十還是一共三十?
這登聞鼓,也不是總有人敲的啊!
想了半天,司諫想到自己收了銀票一事,又想到律法里也未寫明此事,想來上頭也不能抓他的錯處。
便問道:「那那那你們是親姐妹?」
「是!」楚鶴亭和淑雲寧雲三人異口同聲。
眾人心急如焚,沒有一個人察覺楚家少了一個人。
此時此刻,躲在馬車裡的楚翰,正豎著耳朵偷聽著。
他又是抓耳撓腮又是上躥下跳,就差急得把馬車門框扣出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