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三章
驛丞心中一驚,學子們不走,他也沒法子趕人啊。
但他確實沒有深思為何學子們要在驛館住這般久。
這定有蹊蹺!
「楚推官,怎麼辦啊,這可能是預謀殺人案,怎麼就偏偏發生在驛館!」
楚昭雲往後退了兩步,勉強躲開了驛丞口中噴出的唾沫星子。
「驛丞大人,我知道你著急,但是你先別急。」說完話,楚昭雲又看向方茂茂,「方茂茂,你先跟我來一趟。」
「?」方茂茂一頭霧水地跟著楚昭雲去了一側。
楚昭雲低聲問道:「你覺得我驗屍的本領如何?」
「厲害,比大家……不是,不是比大家,是比我厲害。」方茂茂羞愧地低了低頭。
楚昭雲接著說:「我知道推司和仵作們都對我有意見,我初來青州,受排擠也是正常。」
方茂茂臉上的紅暈一直蔓延到了脖子里,小聲說道:「楚推官,對不住……我不是,就,就是……」
方茂茂咬了咬牙,爹娘花了銀子送他到衙門裡當仵作,是希望他能學到本事,而不是讓他來排擠別人的。
「楚推官!我不是有意的,就是錢推司說你是個草包,讓我們別搭理你,省的助長了不正之風。」
原來如此,是錢林啊。
「那你現在還覺得我是草包嗎?」
「不!楚推官很厲害!」
「跟著我,我會的都會交給你。」
「真的嗎?」方茂茂抬眼看楚昭雲,眼裡全是希冀。
楚昭雲點了點頭,「自然是真的,我在汴京也帶過徒弟,只要用心學,很快就能成長起來。」
方茂茂重重點了點頭,他以後再也不聽錢林的了!
楚昭雲欣慰一笑。
她猜得不錯,年齡小的仵作,果真心思要純凈些!
她又問道:「推案之前,我要問你一件事,很重要。」
「嗯!」方茂茂無有不應。
一日為師,終身為……母!
只要楚昭雲肯教他真本事,他什麼都說,錢林說的她的每一句壞話他都記得!
「楚推官問,我一定知無不言!」
「在二月二之前的十幾天里,范堅可請過假,離開過青州嗎?」
方茂茂認真想了想,搖了搖頭:「正月十五之後,范推司就住在范知州家裡,離得近,他每日都來衙門的。」
「那錢林呢?」
「錢推司有幾日陪著他妻子回娘家了,不在青州,不過我也不知道在哪裡,大抵是青州往西?」
「嗯。」
「楚推官問完了?」
「問完了。」這就夠了!
她不知道高慧怎麼打聽的,但那人應當是錢林,而不是沒有離開過青州的范堅。
這也證明她對范堅的直覺沒錯。
可能愣點笨點,但不至於是個黑心的人。
原來是錢林啊!
這人倒是披了一張好大的羊皮!
「走,回去推案。」
她現在是推官,不管手下人如何,她也得挑出人來教一教。
否則什麼活都她自己一個人干,早晚累死。
目前看下來,范堅和方茂茂尚有慧根。
人也不壞,頂多是牆頭草。
楚昭雲帶著方茂茂回院子里時,驛丞和范堅正在大眼瞪小眼。
一見楚昭雲回來了,兩人連忙迎了上來。
「楚推官!」
楚昭雲點了點頭,問道:「范堅,方茂茂,你們認為接下來該怎麼辦?」
「我?」范堅指了指自己,有些不確定楚昭雲是想考驗他,還是想為難他……想了想,認真說道:「審問魏湖那幾個同鄉,兇手一定就在他們之間!」
方茂茂頓了頓,才說:「我認為應該先找線索,蠟油,誰的房間里少了蠟,誰就是兇手……楚推官,我們說的對嗎?」
「都說的有道理,或許撤了火爐是巧合,也或許是兇手有意為之,為的就是混淆作案時辰,好給自己一個不在場證明,在這驛館中,也只有他的三個同鄉認識他。蠟油是最直接的證據,但找到了蠟油也不一定立即能找到兇手,不排除兇手會栽贓陷害別人。不過我認為,接下來最先要做的事,是審問魏湖的小廝。」
聽著楚昭雲的話,范堅頻頻點頭,聽到審問小廝,才有了疑慮:「審問范堅的小廝,難道小廝有嫌疑弒主?」
「熱蠟油進了耳朵,魏湖不可能保持安靜,小廝或許聽到了什麼動靜。」
驛丞大人也恍然大悟:「楚推官這邊請,單獨給楚推官準備了一間房,我去把那小廝叫來!」
楚昭雲應了一聲,帶著范堅和方茂茂往驛丞準備的房間走去。
方茂茂早就得知楚昭雲要教他,眼下已經過了最激動的時候。
而范堅才剛反應過來,楚昭雲自己心裡有決斷,方才卻還是問了他的意見,這是想手把手教他!
范堅心情複雜,一方面覺得楚昭雲年紀比他小,還是個女子,怎麼能教他?
另一方面,短暫接觸下來他也清楚,楚昭雲的確是有真本事的。
他跟著楚昭雲,定能學到不少……
想著想著,范堅自己都沒有意識到,他早就把錢林說的那些抹黑楚昭雲的話拋到了九霄雲外。
眼下只想跟著楚昭雲破了驛館的學子慘死之案。
三人在房中稍等了片刻,驛丞就領著小廝來了。
「就是他,魏湖從密州帶來的小廝,叫慶喜。」
慶喜看著衙門的三位大人,有些害怕,但知道他們來是為了查清魏湖的案子,便克服了心裡那股莫名的恐懼。
「小的見過、見過大人。」
「慶喜,抬起頭來。你可知你家主子是何時遇害?」
慶喜心中一震,他家主子是遇害而亡?
都一天一夜了,沒查出死因,他還以為是主子的身子出了毛病……
穩了穩心神,慶喜如實說道:「昨日早晨我進屋,發現主子已經死了,我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死的……」
「那你最後一次見他,是什麼時辰?」
「我在主子身邊幫著研墨,到戌時一刻,主子就讓我回自己房裡了。」
楚昭雲又問:「從戌時一刻到昨日早晨,你可曾聽見什麼聲音?比如慘叫聲?」
慶喜瞪大了雙眼,連連點頭。
沒想到衙門的人這般厲害,這都知道!
「我聽見了慘叫聲!」
范堅沒有忍住,雙手一拍,插話說道:「就是那時候,魏湖遇害了!」
慶喜搖了搖頭,認真道:「不是的,那時主子還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