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四章
慶喜的話擲地有聲,眼神也是十分堅定。
楚昭雲側頭囑咐道:「范堅,一字一句都記下來。」
隨後又看向慶喜,不由問道:「你確定那時他還活著?為何?你親眼看見了他還活著?」
「我就住在主子的隔壁,約莫著是剛過子時,我迷迷糊糊的,還沒有睡著,聽見主子大聲慘叫了一聲,我就趕緊披上衣裳去敲門了。」
「他給你開門了?」
慶喜搖了搖頭:「沒有,主子說他是做噩夢了,沒什麼事,我就回去了。」
「也就是說你沒有親眼看見魏湖還活著?」
「這怎麼不算親眼看見……我跟了主子七八年了,自然知道屋裡人就是主子。」
楚昭雲不作爭辯。
她只是知道有擅口技者可以任意模仿他人說話。
只要慶喜沒有親眼看見魏湖,只是聽見了魏湖的聲音,在她這裡便要存幾分懷疑。
「為何魏湖的房裡沒有火爐?」
「主子嫌熱了容易犯困,就撤了火爐,主子說有冷意,更能集中精神來溫書。」
「那為何在青州停留了這般多時日?」
慶喜一頓,說道:「我也不知道,我什麼都聽主子的,主子不提要走的事,我就只管伺候好主子。」
「近日魏湖和一起的另外三個同鄉之間,可有什麼衝突?」
慶喜擰著眉,不確定地說道:「應該沒有……主子和他們是多年同窗,這次相約一起進京趕考,也是想要相互有個照應……」
「魏湖是被人殺害,慶喜,你覺得會是誰殺了魏湖?」
慶喜的眉毛徹底擰成了麻花,一臉痛苦地思考著,最後還是搖了搖頭:「我不知道……」
楚昭雲直直地盯著慶喜,眼神里充滿了壓迫感,一字一句問道:「那天夜裡,你離得魏湖最近,你如何證明不是你殺了魏湖?」
「啊?」慶喜嚇得張大了嘴,說話也結巴了起來,「我我我沒有,我沒有害主子,不是、不是我!」
說完后,慶喜為了自證清白,鼓足了勇氣,說出了背主之話:「大人,不是我,我沒有害主子!就是……就是主子這幾日好像有秘密,每日午後都不讓我跟著,我也不知道主子在房裡還是外出了……以前,主子走到哪我都是寸步不離的……」
「哦?」楚昭雲沒有想到,從慶喜嘴裡還能得到意外收穫,「你先回房裡待著。」
「是……」
「勞煩驛丞大人,叫魏湖的一位同鄉過來回話。」
方茂茂在楚昭雲身側喃喃道:「都是讀書人,會對同窗下此毒手嗎?」
楚昭雲沒接話,方茂茂是不知道汴京國子學的案子,否則他不會有此一問。
人之善惡,可不分他是何身份,讀書人的心也不一定都是乾淨的。
驛丞大人想要破案的心十分急切,眼下聽了楚昭雲的話自然是腳下生風。
他親自將慶喜送回房后,又親自把杜承啟提溜到了楚昭雲面前。
「草民杜承啟,見過大人。」杜承啟眼中的驚訝之色一閃而過,他沒想到眼前坐著問話的官,竟然是位女子。
「魏湖是被人害死的,你與魏湖是什麼關係?他死時你在何處?有何人可以為你證明?」
楚昭雲開門見山的一連串疑問,打得杜承啟措手不及,連忙解釋道:「我和魏湖是同鄉,這次是一起去汴京參加春闈科考的,魏湖死的時候我還在睡覺,我是昨日被驛丞大人叫醒的啊!」
杜承啟連忙看向驛丞,希望驛丞能為自己作證。
驛丞知道楚昭雲的推測,心裡也有自己的見解,搖頭說道:「昨日早晨去叫你,你是在睡覺不假,可誰知你是不是裝睡?再說了,也沒人說魏湖是昨日早晨死的啊!」
杜承啟十分慌張:「我以為他是昨日早晨死的,我什麼都不知道啊……」
楚昭雲又問:「你最後一次見魏湖是什麼時候,可曾和他起過衝突?前日夜裡到昨日早晨,你可見過魏湖?可曾有人為你證明這段時辰內你沒有殺害魏湖?」
「前日午飯之前,我在院子里和魏湖打了個照面,之後我就沒再見過他了啊!我和魏湖也沒有衝突啊!」杜承啟臉上的五官皺成了一團。
方才的翩翩書生,瞬間有了滄桑之態。
杜承啟接著說:「大人明鑒,魏湖的死和我無關啊!前日夜裡到昨日早晨,我一直在房裡睡覺,沒有人能證明我沒有殺害魏湖,但是也沒有人能證明我殺害了魏湖啊!」
「你和魏湖沒有爭執?你們平日關係如何?」
「就是同窗情誼,魏湖帶我們住進驛館,省了一大筆住宿銀子,我心中感激,可此事是魏湖主動邀請,也並非我攀附他……我與魏湖只是同窗,日常交流的也只是科考之事而已,談不上私交多好。」
「那你認為你們一行人中,誰最有可能害魏湖?」
「大家都是同窗,怎會害人性命……但若說爭執……魏湖前幾日和喬遇禮起了爭執,但也不能說起了爭執就代表是喬遇禮害了魏湖。」
「何爭執?」
「不清楚,只知道他二人這幾日對彼此都很冷漠。」
楚昭雲追問道:「前幾日?這幾日?到底是什麼時候起了爭執?」
喬遇禮擦了擦額頭的汗:「我察覺他二人起了爭執的時候,是住進驛館的第二日。」
「你為何在驛館停留多日?不著急趕去汴京城嗎?」
「我聽魏湖的,畢竟是他帶我們住進的驛館,他說等兩日再走,我也只好留在這溫書。」
「你的意思是說,留在驛館多日,是魏湖的主意?」
杜承啟點了點頭。
范堅在一側奮筆疾書,記錄著楚昭雲和杜承啟一來一回的話。
聽罷,楚昭雲想了想,杜承啟雖然回話慌張,話里也是掩蓋不住的緊張。
但他的思路很是清晰,在她緊緊的追問下,他尚且能說出「無人證明他殺了人」和「有了爭執也不代表害了人」這般話。
於是她又問道:「在你心裡,其他三位同鄉是什麼樣的人?」
杜承啟有些猶豫,他不想背後議論別人。
但見楚昭雲盯著他,便自我安慰著,這都是為了查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