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砍頭息

葉北捋了一早上太爺爺託夢的事，託夢確實離譜但至少還有這麼個說法，不可思議的是自己幾分鐘就學會了葛洪一輩子的醫術丹道。

這一度讓葉北覺得自己還沒睡醒，掐把大腿葉北疼的一呲牙：「太爺爺還挺靠譜。」

不過上大學這事卻很離譜，初中文化也能考上大學？

匆匆吃過早飯葉北騎著電驢趕到公司打卡。

一進門就碰見同是外賣員的胡立軍滿臉怒火的衝出主管辦公室：「麻了個巴子還讓不讓人活了，二百塊說罰就罰。」

「你小子又被投訴了？」葉北瞅胡立軍的眼神就不對了，胡立軍這個人就該屬驢順著捋怎麼都好說嗆著來誰都不好使，十月份才過去一半就已經第三次被投訴了。

「別問我，我屬馬不屬驢。」胡立軍一屁股坐在門前的台階上眼睛似乎要噴火。

「你就是屬驢……。」胡立軍屬驢這事公司上下都知道，兩人平時關係很鐵，葉北也勸過他幾次改改這倔脾氣，不過收效甚微。

「滾。」

「哎，想不想賺回這二百塊？」葉北挨著胡立軍坐下，用肩膀頂了胡立軍一下，試探著問。

「忽悠，繼續忽悠，我看看你小子又憋什麼壞水？」

「投資兩千，收穫兩千二，這買賣你做不做？」

「……。」

「告訴你啊，這可比存銀行划算太多了。」

「讓我算算。」胡立軍掏出手機點開計算器一頓扒拉。

「月息一分，還行，怎麼個投法？」

「啥怎麼投法？」

「錢給誰啊？」

「給我啊，你個憨憨……。」

「給你我還挺放心。」胡立軍剛才僵硬的臉此時已經解凍，剛損失的二百塊沒想到這麼快又賺回來了，晚上高低得整兩瓶慶祝下。

「嘟嘟嘟。」手機上傳來提示，葉北低頭看了眼臉色一黑：「我說的是兩千，你小子轉一千八什麼鬼？」

「砍頭息，先收利潤。」

「……。」都說這小子屬驢，自己怎麼看倒是象屬狐狸呢。

「記得下月15號還本金。」

「我可沒說下月……。」葉北起身進公司打卡。

「我不投了，還我一千八……。」胡立軍起身作勢欲踢，卻沒踢著。

葉北知道自己張口管胡立軍借兩千塊錢那是分分鐘就到賬的事，什麼投資兩千收穫兩千二都是哥們兒間的胡說八道，誰讓平時鬧慣了呢。

自己不在乎那二百塊錢胡立軍也不會，全當是個彩頭搏哥們兒間一笑，讓苦哈哈的生活多點顏色罷了。

早上例會主管馮老六手裡拿著投訴記錄，重複著每天必噴的狠話。

「都站直溜的瞅你們一個個歪瓜裂棗，那個誰胡立軍你一天天迷糊的半個月就三個投訴不想干就抓緊滾，祝祥看你那工裝埋汰的能不能有個人樣……。」

「你個猥瑣的死胖子，等老子啥時候不幹了不揍你個油鹽醬醋，你特瞄的都不知

道啥叫文武雙全。」胡立軍黑著臉小聲嘀咕。

訓完話馮老六喵了一眼葉北，若有所思的在門前站了很久。

主管馮老六是老闆張天的小舅子，平時吆五喝六的說話就像隔年陳屎一樣臭不可聞，在客戶投訴這事上也從來都是雪上加霜擅自剋扣，根本不聽任何解釋。

之前利用手裡的職權在平台罰款的金額上額外加了十個百分點，這多出的十個點最後都揣進了馮老六自己的腰包，公司所有的外賣員就沒有一個不罵他的。

送外賣這活別管你有多小心總免不了被投訴，別人悶頭吃癟葉北可不慣著就把這事捅到了好吃外賣總部，你們的合作加盟商中江海河店羊毛薅的那叫一個舒服，吸外賣員的血咋跟喝自家涼水似的。

葉北電話里說如果這事不解決就聯繫媒體曝光，你們好吃外賣不怕名聲臭了就裝作不知道好了。

結果馮老六的吸血計劃只執行了一個月就無疾而終，還被他姐夫張天罵了整整一個小時連屁也沒敢吱一聲。

自己找好吃外賣總部這事兒只告訴了胡立軍一個人，當時給胡立軍佩服的立馬俯首稱臣：「皇上吉祥，臣對皇上的敬仰猶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

「叫，皇阿瑪。」

「滾。」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這事兒葉北是知道的。

哪能咋？啥時候透風多穿點就完了。

顏姐的房租有了著落，葉北又拿出手機撥通

了表弟林小峰的電話，電話響了半天林小峰也沒接。

自己這個表弟還真是不省心，之前騎同學家的摩托車撞樹上沒敢告訴舅母找自己求救。

本來以為千八百的修修就搞定了，誰知道自己過去一看我滴個乖乖，一輛杜卡迪怪獸797橫趟在滿地油水的馬路邊。

當時葉北一把拽過林小峰上下前後看了仔細，確認只有擦傷后罵了句：「浪的沒譜……。」就摟著他去吃喜兒壓驚，畢竟自己弟弟沒事就行，錢算個什麼東西。

整整三萬塊的維修費，葉北掏空了積蓄勉強湊了一萬八剩下的分期付，接下來的日子拖欠了顏姐的房租不說連罐啤酒都捨不得買。

這破摩托……。

林小峰是葉北舅舅的獨子。

葉北八歲的時候父母發生意外雙雙離世，自己打小在舅舅家長大。

舅舅林文在商業局工作，性格木訥老實從來不會阿諛奉承，半輩子過去了也還是個科員。

舅母是中江八中的老師，一個強勢、刻薄的女人，葉北在舅舅家沒少受舅母的氣。

舅舅在家裡基本沒有話語權，反倒是表弟林小峰每當舅母訓斥葉北的時候都會站出來擋在葉北的身前嘟著小嘴喊：「別罵我哥哥。」這讓當時也是孩子的葉北心裡很是溫暖。

葉北並不記恨舅母，畢竟自己還是被舅舅舅母養大的，人要懂得感恩不是。

十七歲葉北上高一的第二個月，在舅

母又一次抱怨家裡兩個學生費用太高的時候，葉北不顧舅舅的勸阻離開學校開始了自己的打工生涯。

當時葉北心裡只有一個想法，那就是賺錢，賺很多很多的錢，只有賺到足夠多的錢才不用看別人的臉色，只有賺足夠多的錢才能過上體面的生活。

這幾年葉北在飯店刷過盤子、當過傳菜員，酒樓站過門廳，桑拿收過拖鞋，一年前來到好吃外賣幹上了風吹雨淋的外賣小哥，無它只為賺的多點。

每當回憶起種種過往葉北心裡像是打翻了五味瓶，酸的、苦的、鹹的、辣的，就是沒有甜。

可能這就是生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