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凝翠閣

沈良玉同意江沅出府，已是半月後的事情。

邁步走出正門的那一刻，江沅的心中幾乎抑制不住歡呼雀躍。

清風拂過，天空如此湛藍高遠，就連路旁那些矮樹野草落在眼中，彷彿也可愛起來，尋常不過的店家商販，此時竟然也有了不曾有過的趣味。

這種重獲自由的感覺可真好！

當然，要是疾風沒有跟在身邊，那就更好了。

「不過是去瑞蚨祥裁幾身衣裳，叫禾芳隨我去便好了。你跟著多不合適。」江沅悶頭走了幾步，回頭瞅瞅疾風，忍不住嫌棄。

「禾芳今日還有別的事。」疾風有些無奈。若不是公子讓他跟著，他才不想陪人走這一遭。

可公子既是交代了，他也只能照辦。總之，把人看好就對了。

疾風心裡暗自嘀咕，江沅亦是止不住地悄悄發愁。

她原打算找個借口出府，然後繞到永寧橋取回那幅畫。

可現在……

江沅扭頭看看疾風，悄悄在心裡嘆了口氣。

擺脫禾芳容易，甩開沈府的侍衛，難！

瑞蚨祥是平津最知名的綢布莊，裡面的布料不光材質好，花式亦是最新最全的。

江沅站在琳琅滿目的布料之間，聽著店裡夥計殷勤的推介，神思有些飄忽。

「姑娘看這個。」夥計指著旁邊一匹布料：「提花緞紋路綢，今年正流行這個。」

說罷，他殷勤地扯著布角往江沅眼前湊。

江沅心不在焉地瞥了一眼，不置可否。

瑞蚨祥的夥計都是慣會察言觀色的人精，見她這樣子，心下只道是姑娘不喜歡這塊布料。

「姑娘可喜歡這個？」夥計轉而扯開旁邊的布匹：「昨日新上的，一等一的杭緞，顏色也好，用這料子裁件裙衫，那是再好不過了。」

江沅看看那匹水蘭色的布料。

花色確實挺好看，可這明亮的水蘭色根本不適合她。

做賊做的久了，她總是下意識從便於「辦事」的角度來考量所用的物件。

拿這麼顯眼的料子做衣裳，怕不是嫌自己過得太安逸了。

這料子啊，還得是配明欣那樣嬌滴滴的姑娘。

江沅的眼睛驟然一亮。

這一趟，倒是沒有白來。

瑞蚨祥門外，疾風抱著布料包，覺得自己方才一定是聽錯了。

「小姐方才說什麼？」

他不可置信地睜大眼睛。

「去凝翠閣。」江沅目光堅定地朝凝翠閣的方向望了眼。

疾風：……

凝翠閣那是什麼地方？平津城久負盛名的煙花柳巷之地。不僅很多富家子弟流連此處，不少當朝權貴，私下裡亦是凝翠閣的常客。

沈家家教甚嚴，素來不許府中人沾染這些香脂艷粉，鶯鶯燕燕之地。

「這恐怕不太合適。」疾風抱著布料一動不動。

「難得出來一趟。」江沅一面說著，一面邁步朝凝翠閣走去：「只是去喝杯酒聽支曲子，不妨事。」

「哎——」疾風沒辦法，只得快步跟上。

現在時候尚早，凝翠閣的客人不多。

兩人一踏進門，老鴇便熱情迎上前來。她的目光在江沅身上掃過，還未出口的話被她生生咽了回去。

浸淫歡場多年，她還是頭一次遇見有女客來照拂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