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久別重逢
剛踏進校門口,喬伊和田甜十分默契地丟下身後的一大一小沖忙跑向廁所。溫心和孩子相視一笑,大手牽小手繼續往前走去。
秋風掃過,悠揚的鋼琴聲隨風而來,溫心緊了緊身上的薄衫,轉頭看到笑笑敞開的外套,蹲下替他繫上拉鏈。
不遠處,略帶滄桑的熟悉聲傳來,「溫丫頭？」
溫心應聲抬眸,看到前方的三人時震住,笑容一時僵在臉上,方才的琴聲彷彿為了應景戛然而止。
三人走近,溫心木訥起身,四人目光交匯。
眼前的慕以深,一身純黑筆挺的西裝,精緻裁剪,高挺的身軀似乎比熒幕看到的更清瘦些,臉部輪廓比以前更邃深明晰,亦增添了幾分穩重內斂。
溫心曾經無數遍設想過與慕以深重逢的場景,但萬萬沒想過會在此時此地相遇,時間地點彷彿和當年他們分手時一一重合,可嘆命運作弄人的手段愈加高明。
心底已經很久很久沒有這樣恐慌過,看著眼前真實存在的他,闊別六年,熟悉又陌生,近在身前,卻又好像隔了萬山崇嶺,她的心口猝然緊縮,正常跳動的心臟失去節奏,急劇加速,好像隨時會破身而出,整個身子猶如被置於熊熊大火中猛烈燃燒,灼痛難忍。
再次見到自己,他心裡在想什麼？他會是什麼感覺？
他是否還記得自己？就算記得,他應該也只是帶著恨吧？不,沒有愛了怎麼還會有恨。
溫心,你到底還在期待什麼？還能期待什麼？他都宣布訂婚了,所以現在的你對他來說,恐怕什麼都不是。
時間彷彿在這一刻靜止,兩人一步之遙,沉默的慕以深,如秋日的勁松,孤傲而立,觸及的目光疏遠難測,好像與她隔著冰山雪嶺,她的內心揪痛如刀剮,握著笑笑的手不自覺地收緊。
「嘶......媽媽.....媽媽....疼.....」男孩眉頭皺緊,無辜的眼神可憐兮兮地仰望著溫心。
男孩的叫喊換回一絲殘存的理智,溫心狼狽地彎腰蹲下檢查他的小手,看到肉乎乎的手背上一道明顯的淺紅色指印,不禁自責,「對不起,笑笑。」
男孩懂事地搖搖頭,「沒關係,媽媽。」還不忘用自己小嘴呼呼。
「溫丫頭。」靳閔東見到溫心的一刻,驚喜溢於言表。
溫心收斂心神,望向一旁的老人,比當年蒼老許多,白髮稀鬆,六年的時光印記布滿臉龐,唯有那雙親切的眼眸依舊不變。溫心走向他,給以遲到多年的擁抱,「靳老,這幾年身體好嗎？」
「好,好。」靳老彷彿看到多年不見的女兒,激動地拍了拍溫心後背,「溫丫頭,真的是你！我還以為老眼昏花認錯了。」
「怎麼會,靳老,您的眼力一向銳利,當年我做的『壞事』可從沒逃過您的眼睛。」溫心的貼心引起靳老久違的大笑。
衣角被扯了扯,溫心回頭,被忽視的笑笑此時睜大雙眼望著擁抱的兩人。
溫心急忙介紹,「笑笑,叫靳爺爺。」
靳老一臉錯愕,不等溫心解釋,一旁葉羽芩終於開口問道,「溫心,這......是你兒子？」
溫心這才注意到她,面前的葉羽芩身著長款卡其色風衣,腰上的系帶襯托出修長的身形,腳踩中跟精製高跟單鞋,親密地挽著她身邊人的胳膊。
站在一起的兩人,如此登對。
此時的葉羽芩神色複雜,她曾天真地以為溫心這輩子不可能再跟慕以深見面,現在看到溫心,內心深處的憂慮猛然噴發,懼怕六年不見的戀人重燃舊情。
葉羽芩偷偷觀察到慕以深冷如寒霜的目光不帶一絲情感,內心才稍加安定。然而注意到溫心和那小男孩親密的互動,葉羽芩此起彼伏的情緒幾近崩潰。
「他是.......」溫心知道他們誤會了,急於解釋清楚。
笑笑卻不給她機會,純真的小臉仰望老人,「靳爺爺好。」
「乖,真乖。」靳閔東抱起笑笑,一臉慈祥地打量他,「長得真像,尤其是眼睛。溫丫頭,眼睛真像你。」真是越描越黑,溫心真想收回剛才說他老人家眼力好的話。
溫心準備再次解釋,「靳老,他是.........」
「溫小心,你怎麼還在這？」喬伊的大嗓門由遠及近,打斷她還不夠,還對她勾肩搭背。溫心有平生第一次想殺人的衝動,而且對象還是自己的好閨蜜,她張合了下眼睛,索性捂住喬伊的嘴唇,轉向靳老懷裡的小人兒展顏,「笑笑,爺爺抱累了,讓你媽媽抱。」
田甜倒很激靈,立馬接過兒子,同時禮貌地問候,「靳老,好啊。這是我兒子,郝笑,郝建的郝,嘿嘿。」
靳老反應過來,訕笑,「看來我老糊塗咯。」
喬伊不滿地扯下溫心的手,有些生氣,「小心,你搞什麼鬼？」隨即看向她身邊的人打招呼,「您好,靳老。」
靳老點頭微笑。
突兀的手機鈴聲傳來,靳老接了個電話,說臨時有事先行離開,叮囑溫心他們等會一定去找他,在跟慕以深道別時,一直無言的他只點點頭回了「好」。
待靳老一走,喬伊快速地掃視一圈,男女的關係一目了然,她怎麼也沒想到慕以深所謂的神秘女人竟是葉羽芩。
太可笑了,喬伊真想仰天長笑。
這女人當年總時不時出現在慕以深周圍,深怕誰不知道她喜歡慕以深似的,對溫心暗裡的敵意,她知道的一清二楚,喬伊強忍即將爆發的怒火,看似風輕雲淡地說,「我還以為是誰,原來是慕師兄。啊,不對,應該是鼎鼎有名的慕大總裁嘛。怎麼,今天這麼有空帶你這位........」瞥了眼葉羽芩繼續諷刺嘲笑,「帶你這位神秘女友回母校,難道是來重溫舊情的？也是,聽說兩位要訂婚了,真是恭喜啊。」「恭喜」兩字刻意說得咬牙切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