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羊入虎口
安然眼睛的餘光已經掃到了很多探究八卦的眼神,不管那些眼神對於鄧建的這些言行舉止到底有多司空見慣,她都非常不高興。但是這種不高興,她也不能表現在臉上,於是在鄧建妄圖用手去摸她的手時,安然就已經拿開了手去拿桌上的一個文件夾了。
「不了鄧主管,我坐公交搭地鐵很方便,謝謝你的好意。」安然的回答聲音有點大,不單單是說給鄧建一個人聽得,她希望,在座的這些好事圍觀者,都能聽進去。如果不是臨近畢業差錢在這座城市立足,她是一分鐘都不願意再這種工作環境里待的。
這個公司雖然規模不算太大,但就是住著一批的牛鬼蛇神。不單單是鄧建這個主管,就連一些部分小組長什麼,還有同事,都是各有各的小算盤,每天都打招呼的人,指不定第二天都能給你去領導那邊告個黑狀,安然實在是好奇,就這樣一個上樑不正下樑歪的公司,竟然也能存活到現在,簡直就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
「呵呵。小安啊,你怎麼總是這麼跟我客氣,算了,你既然這麼堅持,我也不好強迫你,那我先回辦公室了,你下午跟我出去一趟。」鄧建笑眯眯地說著話,走之前還是把手搭在了安然的肩膀上,隔著白襯衫的不料,不輕不重地捏了她肩膀一下。
安然手裡握著的筆,差點有衝動插他鼻孔里去。
老色胚,竟然都開始公然跟她耍流氓了。
可心裡憎惡歸憎惡,到了下午,安然還是如他所說,陪他去了一趟泰華酒廠。那裡最近要搞一個酒會,為了自家酒廠里的酒進行一個地方性宣傳,請了一些相關部門的人去參觀,美其名曰:保護地方品牌。
酒會規模不大,但來賓都很重要,所以為了這次酒會能順利美滿地出現在地方電視台上,鄧建親自盯著這個酒會,力求做到盡善盡美。
和安然一起來的還有臨時加塞非要摻和進來的盧芳菲,她不放心安然一個人和這個鄧建在一塊兒,當然,這也是安然拜託的盧芳菲。搞得原本還在休假中的盧芳菲硬是開著自己男友的車跟在了後面。
鄧建那臉從他見到盧芳菲的第一眼開始,就已經是鐵青的,沒有再好過。
「小安,你什麼意思?盧芳菲為什麼還跟過來了?」
安然裝作無辜地睜著雙眼說:「她男朋友家裡和這個酒廠老闆有點關係,她就想來看看湊個熱鬧,事前我可沒有一點消息,跟您一樣,剛知道。」
鄧建當然不會相信安然說的話,知道她這是在提防著自己,於是冷哼一聲,再沒在車裡跟她說過一句話。
安然也在心裡冷笑,然後看著前方的路,等到車開到了泰華酒廠,安然便立即下了車,和盧芳菲兩個人跟在了鄧建身後,看著泰華酒廠的老闆正好和別人談完事送人家出門,也正巧碰見了他們。
「鄧主管,你們來的可真早,還以為要到下午三四點才來,吃過飯沒有?」酒廠老闆微胖,人看上去還算順眼。
鄧建老練的和他打著招呼,然後握手,兩個人就開始往酒廠里走了。
「安然,這酒廠,好大。」盧芳菲之前沒來過這裡,今天頭一次來,看著整個酒廠的規模,還是挺驚嘆的。安然卻只聞著整個酒廠里的酒味,還真是香醇得很。
「你別說話聲音這麼大,免得鄧賤人又看你不順眼把你攆出去。」安然小聲提醒著還在四處張望的盧芳菲,卻聽盧芳菲說:「我現在可是休息時間,他有什麼理由趕我走?真把我惹急了,我讓他吃不了兜著走。」
「你想怎麼讓他兜著走?」安然好奇問。
盧芳菲笑一笑,滿臉純良地說:「就鬧得他丟了這單生意,到時候我看看他怎麼跟大老闆交代,這可是相關部門參與的,他不敢的。」
安然又想起剛剛她找的那個跟過來的理由繼續問:「那你說你男朋友家裡人認識這個酒廠老闆……」
「屁,認識個什麼,我隨口胡謅的。」
「你都不怕鄧賤人識破你?他現在可正和酒廠老闆說話呢。」
「哎呦,我的天啊,安然,你是不是讀書讀傻了你,這種情況下,鄧建會主動提我的事嗎,萬一這酒廠老闆說不認識我男朋友,那不就等於是說他公司員工亂攀親戚,說話全跑風,那他還能信任鄧賤人的公司嗎?我料定了他不敢問我才敢吹這個牛的。」盧芳菲篤定地回答。
聽著盧芳菲的話,安然瞬間覺得,自己這些年讀書,還真是讀傻了,就工作生活中的這點小算計她都是一竅不通的,盧芳菲卻偏偏什麼都懂,果然自己還是太「年輕」太天真了。
酒廠老闆領著鄧賤人和安然他們去了廠里準備好的大會議室,足有半個廠房那麼大,說話時都有迴音。
「鄧主管要不嘗嘗看我們廠里出的酒,好喝得很。」酒廠老闆從酒缸里用長柄竹簍給鄧建舀了半碗酒,鄧建猶豫了一下,邊喝邊說:「這可怎麼好呢,等會我們還得開車回去呢。」
那你倒是別喝啊。安然在心裡腹誹,但表面上,還是那麼禮貌地笑著。
「哎呀,你看看你,還自己開車呢,這不是有兩位美女同事嗎,等會讓她們開車送你回去不就可以了?」酒廠老闆勸酒,對安然和盧芳菲的存在也不過是一閃而過的目光。
安然原本計劃參觀完酒廠她也正好坐盧芳菲的車回去,沒成想鄧賤人這會兒喝了酒,等會兒開車的也就只能是她了。於是面對酒廠老闆,她也帶上了一點笑容,卻不能怨怪他。
從酒廠出來,鄧建身上已經滿是酒氣了,眼睛都喝得有點發紅,安然很想避開鄧建,但沒有辦法,她得開車送鄧建回家。
「小安啊,你說你一個女孩子,在外面打拚,人生地不熟的,多辛苦啊,這人在外,總是要靠關係的,你沒有關係,怎麼能升職,怎麼有好的前程。「鄧建借著酒意,車裡也只有他們兩個人,於是連動作也更加明目張胆起來。安然忍著鄧建將手放在了她的大腿上,隔著牛仔褲的布料傳來的溫度,簡直讓安然噁心的下一秒就能就地爆炸。握著方向盤的手已經緊到手指關節都似乎要衝破一層薄薄的手皮,凸露出來。
「鄧主管,我想,這個世界上雖然有很多不公平,但也總有公平的時候,我現在這樣挺好的,謝謝你的關心了。」安然這次的臉上再沒有虛假的笑容,冷冷直視前方,然後騰出一隻手將鄧建的手拿開了自己的大腿。
鄧建靠著車座後背,倒是一點不覺得尷尬,仍舊維持著自己的笑意收回手,然後看著安然有些冷冽的側臉,完全的不以為然。
不是沒有一開始矜持得拒人於千里的女下屬這種款式,可到最後認清現實的,不是離職就是聽話了。所以,像安然這種大學還沒畢業,涉世未深的,對於這個社會多少還抱有希冀的,對於他來講,這一切都只是時間問題。
「小安,識時務者為俊傑,這句話,你遲早會懂。」
安然眼神一凜,沒有再說話。
不過那天之後鄧建倒是也沒把她怎麼樣,反而是公司里的小道消息愈演愈烈。
學校安排拍攝畢業照的那天,安然從公司里請了兩個小時假,急匆匆趕過來的時候,盧芳菲正在花壇邊和林琳聊天。
安然皺眉看著那兩個人聊得有聲有色,心裡有點不太舒服,便沒有去和盧芳菲打招呼,而是徑直走到另一邊的花壇邊坐下,等著拍畢業照。
林琳比盧芳菲早看到安然,努著嘴跟盧芳菲示意,盧芳菲回頭一看,然後覺得有些為難地說:「那我試試,只是她脾氣倔,你別抱太大希望。」
林琳用力點著頭,很是感激的樣子。
等到盧芳菲走到安然身旁打了招呼后,安然抬頭還是和往常一樣回應了她。
「都看到我了,怎麼都不去和我說話,一個人坐在這兒發獃。」盧芳菲湊到她身邊坐下,說話的一起也帶著點埋怨。
安然淡笑著回答:「我不是看到你在跟別人說話嗎,就先不打擾你了。」
盧芳菲面對安然這樣的話有些許尷尬,但也很快接上茬:「我就是和林琳遇到說了兩句,都是同班的,她來找我,我不好不搭理。」
「我知道,畢竟她有個有錢有勢的爹不好得罪,我理解。」
「安然,你別說話這麼陰陽怪氣的,我知道她在你和肖一浩的事上做的有點缺德,不過她也是來找你道歉的,你就是為自己以後打算,也別這麼決絕嘛。」
安然心裡覺得可笑,這個林琳到底是有什麼魅惑人心的手段,不說肖一浩那個本來就沒什麼志氣的渣男,就連盧芳菲這麼一個心眼多,又比任何同齡人都老沉有算計的,都能被她說動,怎麼她就學不來這個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