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0章 食物

第390章食物

溪畔七人。

五個護衛，三人身著藏藍勁裝，應該是魏家人，另兩人則是黑色勁裝，刺繡著金燦燦的線，金家人無疑了。

五人低聲交流著什麼，忽然，兩名魏家護衛毫無徵兆伸手捂住兩個金家護衛的嘴巴，袖中滑落短匕。

薄如蟬翼的雪亮匕刃於脖頸處冷酷劃過，鮮血立刻呈扇形『嗤嗤』噴濺，於陽光下溢散成殷紅血霧。

同時，搖晃著山水扇的魏家大公子魏集，無聲無息走向溪中金家千金金文君。

什麼情況？！

阿飛神色駭然，親眼目睹魏集辣手摧花，這位魏家大公子太狠辣了，將山水扇別於腰間，涉水來到金文君身後，探出一雙修長手掌，猛地掐住金文君雪白天鵝頸。

一瞬間的驟然發力，魏集竟直接將金文君娉娉裊裊的嬌軀整個提了起來。

可憐少女，連象徵性的掙扎都沒有，只聽『咔嚓』一聲，魏集活活掐斷金文君頸椎骨。

少女那顆漂亮腦袋軟軟耷拉向一側，與身軀之間，僅剩脖頸那層薄薄的皮來連接。

這他娘什麼情況？！

樹冠上，偷窺阿飛滿臉震驚。

酈城三大修仙家族之一，魏家大公子魏集，竟殺了金家千金！

莫非，金文君一直拒絕，讓魏集惱羞成怒？

還是魏家與金家長期保持的良好關係破滅了？勢如水火了？

當看到魏家護衛殺死金家護衛，且魏集悄無聲息走向撿著雨花石的金文君時，阿飛還以為，這個魏集，要對金文君霸王硬上弓了。

要知道，這個時代，女子可是極看重貞潔的，不乏一些男人，硬上了心儀女子，女子礙於名聲從而委身。

可當魏集乾脆利索掐斷金文君頸椎骨時，阿飛又迷惘了。

然而，接下來發生的事，更是顛覆阿飛三觀。

魏集小心翼翼，彷彿面對一件稀世珍品般，將金文君屍體輕輕放在柔軟草地上。

旋即，青年緩緩俯下身子，雪白牙齒一點點陷入少女脖頸中。

阿飛望見，魏集的喉嚨不斷滾動著、吞咽著，好似酒蒙子正在品嘗醇香綿柔的宮廷御酒。

這是在……喝人血？！

不止魏集一個，魏家三名護衛，也將兩個金家護衛屍體扒光了，於溪流中細細清洗一番，隨即抬到草地上，劃開手腕，開始放血。

其中一名護衛，甚至從儲物袋中取出三個酒碗。

三人一邊放血，一邊碰杯暢飲，臉上的表情很滿足，像是癮君子終於抽上了。

約莫半個時辰后，魏集與三名護衛應該是喝飽了。

他們開始毀屍滅跡，所用方法，令阿飛大開眼界。

溪畔，架起兩口青銅鼎，是一名護衛從儲物袋中拿出來的。

魏集躺在草地上，將山水扇打開蓋在臉上，愜意曬起太陽。

三名護衛，一人一具屍體，將頭顱生生從軀體上拽下，將四肢扯斷，開膛破肚，挖出臟腑，將拆解的七零八落的人部件，清洗乾淨。

負責處理金文君屍體的護衛，面對少女猶如神明精心雕琢般的玉體，不起一絲邪念，神色冰冷的仿若石像雕塑一樣，沒有任何人類該有的情感波動。

篝火熊熊，溪水很快沸騰，冒出大泡，將屍塊頂起又沉下，這片區域內，肉香味濃郁。

不僅喝血，還要吃人？！

阿飛咽下一口口水，額頭被驚出岑岑冷汗。

魏集這四人，修為極高，阿飛猜測，魏家大公子可能是鍊氣化神的二境修士，殺自己不會比碾死一隻螞蟻困難到哪裡去。

少年死死趴在樹冠上，莫言動彈，連呼吸都顯得謹小慎微，生怕被察覺。

突然，躺在草地上的魏集冷不丁開口道：「卑微的老鼠，只敢躲在陰暗地，準備偷窺到何時？！」

樹冠上，阿飛頃刻毛骨悚然，只覺身子骨酥酥麻麻，好似被施了定身術，連眼睛都不會眨了。

腦海里，下意識浮現這樣的念頭，魏集說的，不是我！

可惜讓阿飛失望了。

草地上，魏集拿去蓋臉的山水扇，徑直坐起身來，細長眸子，森寒殺機，準確無誤投向阿飛所在那棵古木的茂密樹冠。

『吾命休矣！』

阿飛正準備臨死掙扎時，他的臉畔，忽然探出一顆人頭。

人頭近在咫尺，幾乎與阿飛臉貼臉。

渾身一股子酒味、酸臭味，很提神。

阿飛被嚇了一大跳，如炸毛貓兒般一下跳開。

定睛一瞧，竟是那個背負古劍的邋遢老道。

沒來由，阿飛立馬長舒一口氣，頓時安全感爆棚。

可以御虹，至少三境修士的老道，前兩次遭遇，雖說很不厚道，雪驢、黃金果子，阿飛幾乎都吃進嘴裡準備咽下去了，卻還是被老道將爪子插進喉嚨硬生生挖了出來，據為己有。

可老道兩次都沒想過要害阿飛性命。

「這群喪盡天良的畜生！」

老道望見了鼎中白骨與香肉，他怒極了，起身從樹冠上躍下，宛若一頭獵捕的雄鷹。

溪畔，靈氣炸開，劍光煌煌。

老道士摧枯拉朽，一劍削首。

魏集，還有三個魏家護衛，共計四顆人頭衝天而起，劃過優美拋物線，滾落草叢中。

四具無頭屍體，斷頸處人血彷彿開閘洪水噴射出老高，那塊區域，似下起一場朦朦朧朧的血雨，澆淋著青草與土壤。

——

一個時辰后。

阿飛跟著老道來到一片崖頂。

一老一少佇立崖邊，俯望壯美河山。

蒼莽大荒十萬里，不時傳來虎嘯猿啼聲。

老道士一句話沒說，搖身一變，換了另一副模樣。

「孩子，還認識老道我嗎？」

阿飛瞪大眼珠，死死盯著滿臉慈祥笑容的老頭。

「您是……柳爺爺？！」

「嘿嘿，記得就好啊，記得就好，老道我很是欣慰吶！」

良久后，阿飛才平復下驚濤駭浪的心海，他於黃泉路上，吃過老柳頭那串糖葫蘆，早知這老不死的不簡單。

「柳爺爺，真是好久不見，您不是在小鎮賣糖葫蘆嗎？怎麼大老遠跑狄戎王朝來了？」

「我師父還好嗎？夫子怎樣了？還在靜春學堂當夫子嗎？」

老柳頭抽出別在腰間的旱煙桿，點燃后吞雲吐霧道：「你師父馬馬虎虎，還活著，至於小齊，無了。」

阿飛怔愣，彷彿一瞬間被抽走了所有氣力，身子骨綿軟的像麵條，緩緩坐到了地上。

少年頹然，喃喃道：「夫子死了！夫子怎麼能死呢？」

……

從晌午至黃昏，老柳頭說的口乾舌燥，總算將故事講完了。

「你師父叫燭陰，是混沌孕育出的古神。」

「史前，諸神合力開天闢地，也就是這座宇宙。」

「因為各種各樣原因，仙帝與你師父掀起第一次仙神大劫。」

「起源大陸本是一塊完整的，浩瀚無際的大陸，因第一次仙神大劫，破碎了諸多碎片。」

「這些碎片散落宇宙十方，形成了你今天能看到的諸天星辰。」

「仙罡這顆生命大星，便是無盡碎片之一。」

「這一世，你師父轉生仙罡，曾成功修鍊至二次大道劫。」

「仙罡遠古，最近一次仙神大劫，讓仙罡大部分區域沉陷海底，祖脈被打崩了，所以遠古至四百六十年前，靈氣復甦時，仙罡大陸是沒有天地靈氣的。」

「仙帝之所以讓媧皇引起源大陸靈氣灌注仙罡大星，是為了仙王轉世。」

老柳頭神神秘秘道：「最後一次仙神大劫，迫在眉睫，那將是眾生的浩劫，誰也無法置身事外！」

信息太多了，龐雜到難以想象，直至月上柳梢頭，阿飛才勉強消化完畢。

「等等，柳爺爺，你說最後一次仙神大劫？什麼意思？你怎麼就能篤定是最後一次呢？！」

老柳頭吐出一口煙霧，幽幽道：「因為這座宇宙在膨脹，即將完全覆蓋混沌！」

阿飛蹙眉：「宇宙在膨脹？！」

老柳頭伸出食指，在地上畫了一個大圈，「假設這個大圈是混沌。」

說著，老柳頭再在大圈中間戳了一點，「這個點，即是宇宙誕生最初的那一瞬間。」

「諸神合力，創造了這個點。」

「這個點轟然爆炸，宇宙便誕生了。」

「孩子，你可以將初始宇宙想象成襁褓中的嬰孩。」

「這個嬰孩，在慢慢長大，而宇宙，在逐漸膨脹。」

老柳頭指了指大圈中的那一點，「終有一天，這個點，這座宇宙，會膨脹到徹底覆蓋混沌這個大圈。」

「明白了嗎？」

阿飛點頭，「明白了柳爺爺。」

「師父萬世身，大多時候，會轉生這座宇宙某一處。」

「而仙帝是三界主宰，他會在第一時間得悉。」

「不待師父強大，仙帝便可派出仙王巨頭將師父斬殺。」

「仙帝怕的是師父轉生去混沌，仙帝是這座宇宙主宰，而非混沌主宰。」

「師父轉生混沌，仙帝便無法精準定位了，換成師父在暗，仙帝在明。」

深吸一口氣，阿飛神色格外沉重道：「柳爺爺說，而今這座宇宙，極速膨脹到幾乎覆蓋混沌，也就是說，混沌……快沒有了！」

「師父再被斬殺百次、千次、萬次，再無法轉生混沌，只能轉生宇宙，於仙帝而言，再沒有一絲一毫威脅可言！」

老柳頭補充道：「混沌不會消失，永遠不會！」

「宇宙極速膨脹，覆蓋混沌，如嬰孩長大，成為青壯。」

「可，人會老，會死去，同樣的，這座宇宙也會死去。」

「極速膨脹后，便是極速坍縮，直至坍縮成最初的那一點，熄滅光芒，灰飛煙滅於混沌中。」

「可這座宇宙覆蓋混沌后，直至開始坍縮，得幾十億、幾百億、幾千億……得很長很長，長到連時間都不能作為計量單位的古老歲月。」

「也就是說，你師父，得被仙帝踩在腳下，反覆碾死，連一隻螻蟻都不如，煎熬過無盡歲月，等待宇宙開始坍縮，釋放出混沌。」

沉默許久，阿飛抬頭，看著老柳頭，沉聲道：「柳爺爺，阿飛能做什麼？能為師父做些什麼？」

「阿飛想幫師父，贏得這最後一次的仙神大劫！」

老柳頭拍了拍少年肩膀，「真是個好孩子啊！」

「你能做的，很簡單，也極困難。」

「媧皇，古來最強大古神之一，祂用你師父萬世身之龍屍，造化了仙罡這顆生命大星。」

「一萬年內，磅礴仙運，即可造化出一尊新的仙王巨頭來。」

「孩子，你需要披荊斬棘，敗盡世間一切敵，才有資格汲取仙運，引來仙王劫。」

「成為仙王巨頭，在你師父渡九九大道劫，也就是古神劫時，助祂一臂之力。」

「你無需打敗任何人，只要拖住列仙諸神，為你師父爭取一點時間即可。」

「你師父重臨古神位，則一切吉矣，失敗了，萬劫不復！」

「孩子，決定最後一次仙神大劫勝負手的人，是你！也只能是你！」

「那些仙王部眾，一個個歡欣鼓舞，彷彿嗷嗷待哺的羔羊。」

「可惜，仙罡磅礴仙運，唯有出身仙罡大陸的原住民才能汲取。」

「這也是為什麼我告別你師父后，還要去地府走一遭，與平心娘娘做交易。」

「不然憑什麼世間萬物，你之十世身會投胎成人？人乃萬物靈長，豈是那麼好投的。」

「若非我，此世你就是一隻麻雀。」

「還有，宇宙星辰無盡，生命大星不在少數，你之前九世，投胎不同生命大星，應該能感受到。」

「億萬萬生命星辰，怎麼就給你投到仙罡了？」

「還不是我，都快給平心娘娘跪下了！」

阿飛：「柳爺爺，您不是天庭人嗎？為何要站隊我師父？！」

老柳頭：「我誰也不站！」

「不對，我應該是既站了天庭，又站了你師父。」

「孩子，別擔心，若你無法成為仙王巨頭，則你師父最後關頭，渡古神劫時，我會悍然出手！」

阿飛：「……」

老柳頭往少年清秀面龐上吐了一口嗆鼻煙霧。

「孩子，這一世，你會比你師父更苦！」

老柳頭走了，與阿飛說，待時間盡頭再見。

臨走前，老不死的還將雪驢屍體、五顆黃金果子、魏集、金文君、五個護衛，共計七個儲物袋贈予阿飛，說是希望能幫上少年。

阿飛：「柳爺爺，您神通廣大，能將我送到師父身邊嗎？」

老柳頭毫不客氣，罵罵咧咧道：「平靜的大海培養不出合格的水手。」

「你要於人間闖蕩，去征戰、去殺伐，錘鍊無敵道心，一直待在周山，你會成為廢物的！」

「風霜雪雨，要自己去經歷，雛雀的歸宿是浩瀚長空，而非母雀羽翼下那一畝三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