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一章私奔(2)

2.第一章私奔(2)

來路似乎滿意,尤其拾糧說出「死活都得橫下一條心」這句話,來路的滿意就顯顯地掛在臉上了。***不過,過了一會兒,來路還是嘆了口氣:「娃,你怕哩,你還是怕哩,我看見你雙腿打戰哩。他水老二不是老虎,外人都說他是老虎,你爹我不信,你也甭信,就算是老虎,你也豁出來讓他吃。」來路說到這兒,眼裡突然噴出一道子光,很邪乎,他猛地從地上站起,壓磁了聲音沖拾糧說:「讓老虎吃了總比讓野狗叼了金貴!」

拾糧點頭,爹這句話把啥都說透了,寧可讓老虎吃,也不能讓野狗叼!這麼一想,他的雙腿就不戰了,真的不戰了,硬硬實實,就把他支撐在地上。

來路很欣慰,自己的兒子像個男人了,頂天立地的男人。於是欣然點頭,讓他到水家大院去。

拾糧緊追幾步,攆上五糊爺,有點新鮮地說:「這花,咬人腳哩。」畢竟還是孩子,一看到有景緻的東西,心裡那股兒愁便給沒了。五糊爺沒吭聲,他的目光略顯倦怠,對大草灘,他早已看疲了看沒味了,一點不像拾糧那樣少見多怪。弓著的腰因了幾個時辰的跋涉,越佝僂,這樣,他矮小的身子就更是沒了形狀,像草灘里萎縮了的一朵蘑菇,又像一隻笨拙的兔子,有一下沒一下地跳。拾糧瞅了一眼,想笑,又覺笑被什麼堵著,不敢出來。他咳了一聲,打五糊爺身上挪開目光,想把腦子裡那層困擾他的愁給甩開,一抬頭,猛就給鎮住了。半晌,才驚乍乍叫出了聲:「氂牛,白氂牛!」

五糊爺這下惱了,他正在怔想著一件事兒哩,拾糧的尖叫打斷了他。五十歲的老五糊總有一肚子事兒要想,走路的時候也不得安閑,讓拾糧一驚,想到一半的事兒突然若兔子般跳走了。他扯開嗓門就罵:「拾糧你個狼吃的,你妹子快死了,你還有心思看氂牛?」罵完,也不管拾糧咋個想,又低了頭,弓了腰,蹶蹶蹶往前走。拾糧眼裡的氂牛頓然沒了影,再往前走,草灘上一個個躍出的,就全成了妹妹。

拾糧的妹妹快要死了,五年前得的病,前前後後看遍了能尋到的中醫,看得家裡清清蕩蕩見了底,還是不見好。眼下,正躺炕上耐日子哩。

本來拾糧在東溝里打短工,給東溝何家幹些零雜,何家要說待他也不薄,沒把他當下人看。可短工畢竟是短工,乾的活多,掙的錢少,一聽青石嶺水家讓他當長工,拾糧心動了,嚷著要來。父親來路先是悶住聲,不表態。來路總是這樣,很多事兒上都不輕易表態,好像一表態,就顯不出他的智慧了。其實他哪有智慧,這東西二溝,最沒智慧的,怕就是他來路。不過他不承認,總覺得自己應該表現得有智慧。最好的表現方式,就是遇事輕易不表態。當然,這件事本身也有難度,一是來路對兒子吃不準,到底能不能幹得了長工?二來,拿水家跟何家比,兩家裡挑一個,也讓他為難。最後還是五糊爺定的奪。

「來路你個木頭鬼,這好的事,你想錯過?」這是五糊爺一貫的做派,啥事兒到了他嘴裡,都是好事,就算爹死娘嫁人,他也能說得天花亂墜,讓你覺得八成人世上真就沒啥壞事。其實好事壞事,他自個壓根就不知曉,也不去想,他那張嘴,是說媒說慣了。偏是來路愛聽,凡事只要五糊說了,來路就聽。事兒最終就這麼定了,拾糧到青石嶺當長工。

這事惹得東溝何家很不滿,東溝財主何大鵾站在村巷裡罵:「來路,你個挨刀子的,吃著碗里的巴望著鍋里的,我何大鵾哪裡薄待你了?」來路咧咧牙,做出個很痛苦的表,意思是拾糧要去,他也沒辦法。何大鵾知道他的脾氣,罵了幾句,不罵了,沖兒子何樹槐說:「把工錢算了,往後,就是餓死也甭讓他進這個門!」

來路清楚,何家是捨不得他兒子拾糧,拾糧進何家這一年,他的眼力和苦心得到了何家上下的普遍認同,尤其東家何大鵾,更是拿他當個寶。可惜,水家開的工錢高,而且,水二爺說了,要是拾糧能來,丫頭拾草的財禮,再加二石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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涼州往事(全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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