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舊人會面

第二日。

顧九黎悠悠轉醒，看著地上破碎的衣物，唇角微微勾起，眸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隨後又立刻恢復如初。

那天晚上的經歷，還歷歷在目，在腦海中揮之不去了。

可他已經完全沒了恨意，只想儘快確認，那個人是不是她。

顧九黎低垂著頭，聲音裡面有一絲落寞：「嫣兒，你這些年來，過得很不好吧，才會對人如此戒備，對人的防備心那麼高。」

「嫣兒，是我不好，是我的錯，我來遲了，那麼多年過去了，你肯定都活的很累，很不願意輕易相信別人吧。」

「嫣兒，我們分開了那麼多年，我終於又見到你了，這一次，我說什麼都不會再離開你了。」

上次離開謝如嫣，他是有不得已的苦衷，也是因為沒有足夠的力量，但現在的顧九黎不一樣了。

他已經有了可以跟，那個人對抗的力量，顧九黎可以不再畏懼，恐懼，不需要再聽從那個人的命令，他也可以保護自己心愛的女人了。

顧九黎嘴角露著淺淺笑意，幻想著謝如嫣在眼前，他伸手去碰觸她的臉，對她說了一句。

「嫣兒，我們很快就會見面的，你要等我。」

曾經的美好瞬間，一幕幕在顧九黎腦海裡面出現，是小如嫣帶著他，體驗的那些不一樣。

儘管自己一開始對她冷淡，對她態度不好，不想和她待在一起，小如嫣也從未放棄過。

她日復一日的來找自己，每次手上都會拿著些小玩意兒。

第一天是棗泥糕，她說，那是她最喜歡吃的，可那天她卻讓自己吃了三塊，而她只吃到兩塊，但是小如嫣還是笑得很開心。

第二天拿來的是撥浪鼓，她說，這是母親給她留下的東西，母親還在時，最喜歡拿著它，來哄自己開心了。

只是現在，沒有母親哄她了，她就只能拿著它，自己和自己說話，幻想是母親陪在自己的身邊，小如嫣也還是很開心。

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她都拿來了很多吃的，說他太瘦了，要多吃一點，這樣看起來才是健康的孩子，也會更招人喜歡哦。

第十二天，小如嫣手上拿來的是新衣裳。

她笑嘻嘻和他說話：「大哥哥，你身上的衣服，我看你都穿了好久了，還都是血跡」。

「你這樣穿著，肯定很不舒服的，我讓爹爹叫人，給你做了幾套新的，你試試看合不合適」。

那一日，小九黎第一次穿上了新衣裳，整個人看起來都精神了不少，面色也紅潤。

臉蛋看起來白嫩嫩的，能掐出水來，不像第一次見時，他渾身髒兮兮的，還都是血。

衣裳穿著很合身，他不禁問：「你怎麼會知道我的尺寸，你偷偷拿尺子量過嗎？」

小如嫣搖了搖頭，甜甜的笑著解釋說：「沒有呀，大哥哥，我沒拿尺子，我都是用雙手量的。」

「每次和大哥哥抱得時候，我都有記住過，然後計算了下，就算出了衣服的尺寸，但又不知道會不會不準，才讓大哥哥先試穿。」

「如果不合適的話，我再讓爹爹命人去改，到時候，大哥哥，你還是有很多新衣裳可以穿，我們也可以一起到院子外面玩。」

小九黎也是在那個時候才知道，她抱自己不是因為貪玩。

自己一直都錯怪她了，還對她語氣那麼凶，但小如嫣似乎並不在意這些，還是每天都來找他玩。

白袍現身於一座破舊的寺廟裡，謝如嫣站在佛像前，等待和舊人會面。

「嫣兒，你過來。」謝錚朝她招招手，笑得開朗。

聽到身後父親叫自己的聲音，小如嫣一路小跑過去。

趴在他的腿上笑：「爹爹您回來了，我的棗泥糕，您買來了嗎？」

貪吃的她一心只有小點心，眼裡泛著期待已久的光。

看到謝錚無奈的搖搖頭，她立馬不開心了。

不趴在他腿上，還生氣的跺跺腳。

「爹爹壞，爹爹大壞蛋。」

「爹爹明明答應嫣兒了，回來的時候，會給我帶棗泥糕的。」

「爹爹騙人，壞人，不和你玩了。」

小如嫣生氣的一頓罵，腮幫子鼓鼓的，雙手叉著腰說。

謝錚看了忍不住笑她：「嫣兒真是個貪吃鬼，爹爹沒給你買，就不要爹爹，說爹爹不好。」

「嫣兒，你是不是都忘了，平日里爹爹最愛的就是你，家裡什麼好東西，不都是留給你的。」

「你這麼快就忘了爹爹的好，就因為我忘了買棗泥糕，嫣兒這樣，爹爹可是會傷心的。」

小如嫣一臉認真的質問：「爹爹，您說最愛的是我，那為什麼還能忘記買棗泥糕？」

「您最愛的是我，難道不應該我說什麼，您都會記在心裡的嗎？不然，你說的最愛我，那就是騙人的。」

小小年紀的她說出這種話，惹得眾人都憋不住笑。

小如嫣看著謝錚也在笑，一臉的疑惑。

「爹爹，您笑什麼？」她不懂，兩顆大眼睛裡面藏著疑惑：「嫣兒是哪裡說錯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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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最愛的是我，就是要記得我說的，我做的，不然您說愛我，那就是騙我，難道不是這樣嗎？」

小如嫣此刻像個小大人一樣，給謝錚講著道理。

他架不住小如嫣那麼多的問題，直接轉移話題：「嫣兒，爹爹有好東西給你看，你要不要呀？」

小如嫣乖巧點頭：「要，我要。」

「爹爹，東西在哪裡呀，快給我看。」

謝錚拍了拍手，一群穿著盔甲的男人們跑來，瞬間將院子圍滿了。

看著烏泱泱一片的人，小如嫣安靜的一臉。

謝錚告訴她說：「嫣兒，這些是爹爹訓練的手下，他們都是咱們謝家軍的領頭人，以後他們都是你的手下。」

「你要記住，謝家軍不順從皇家人，只聽令於謝家人，未來爹爹要是不在了，他們會護你周全的。」

「若是日後，你遇到了什麼無法解決的事情，就讓他們幫你，他們都會聽你命令的。」

那會的小如嫣，並不明白父親話里的意思。

她第一次看到這麼多威風的人，一個勁的點頭說好。

「原來，那個時候，您就已經知道結果了，才會讓我和謝家軍的各位見面，把我交託給他們保護。」

「爹爹，當年的那場仗，您早就知道自己活不了了，如果您違背命令就是抗旨，會死，上了戰場，危險無處不在，您還是會死。」

「老皇帝要您死，要拿到您手上的兵符，您不得不硬著頭皮上戰場，正應了那句，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爹爹，您護了那麼多年的君王，到頭來卻是竹籃子打水，一場空。」

「他為了坐穩自己的位置，拿到兵符，得到謝家軍的力量，不惜害死了您。」

說完這些，謝如嫣眼眶裡已經布滿了熱淚，她後悔自己到現在才明白。

若當初，她能夠再大些，再懂事些，是不是就可以在父親臨走時，對他說一句：「保重，要記得平安回來，我在家裡等著您」。

而不是，當年的那句：「爹爹，您這次出去外面，回來的時候，一定不能再忘記買棗泥糕了，嫣兒會在家裡等著您回來的」。

謝如嫣真的好後悔，當年一心只有好吃的，忘記了父親是要去戰場的。

多麼嚴肅，又是多麼生死難料的地方，她卻只想著讓父親帶吃的回來。

謝如嫣已經不知道，是該慶幸那會自己的不懂事，還是應該怨恨自己，那會的年少無知了。

若是年齡可以再大些，她應該就會拚命阻攔，自己的父親上戰場。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孤零零一人，身上背負著滿門仇恨，活得那麼辛苦。

「大小姐。」

身後有好幾道聲音齊喊。

聽到他們的聲音，謝如嫣下意識抬手，抹掉了臉上的熱淚。

待調整好了狀態，她轉身過來。

看著眼前這些熟悉的面孔，都是當年父親讓她見到的。

只是現在，他們都換上了平常的粗布粗衣，卻依舊遮不住他們，本身的英雄氣概。

謝如嫣神情嚴肅地看向他們，鄭重的語調講：「各位謝家軍的領頭人，如嫣今日冒險找你們過來，是有一事相求。」

「大小姐，您有什麼話，直接說便是了，咱兄弟幾個，都會幫您的。」

「是啊大小姐。」

「您說吧，上刀山下火海，我們在所不辭。」

聽著他們壯闊有力的聲音，一如當年的那句：「謝將軍放心，我們誓死守護大小姐」。

謝如嫣直接道出她的想法：「各位，我想讓你們幫助我復仇。」

「想必各位都清楚，我的父親，我的兩個哥哥，還有當年戰死沙場的部分謝家軍，以及無辜枉死的大啟將士們，他們都是因誰而死的。」

謝家軍自然不會忘記，同胞們的犧牲，這麼多年過去了，他們每年都會去祭拜他們。

能有這個機會，還是謝如嫣召集的謝家軍，將戰死沙場的大家好生安葬，給他們立了墓碑。

謝如嫣微微莞爾：「我召集你們過來，是我已經有了復仇計劃，並且我已經啟動了。」

「但是，我一個人的力量還不夠，需要大家的時候，還希望各位，能夠全力相助。」

「如嫣在此，謝過諸…」

看到謝如嫣要行禮，他們紛紛上前阻攔。

「大小姐，萬萬不可。」

「萬萬不可啊，大小姐。」

「您是千金之軀，我們這些莽夫，如何能夠擔得起，您這一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