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陌生男子
葉淺夕並未慌亂,「一張藥方,只能證明這方子的主人來過,亦無法確定是你家兄弟,既如此,我只問你他是何時在我葯堂看診的?」
那人眼神閃爍,有些緊張,「這,我哪裡記得。」
葉淺夕心中了底,又問:「是哪位醫者看的診?」
他隨意一指,「便是他了。」他指的是在葯堂坐診的一位男醫工,那人反駁道:「你胡說。」
葉淺夕向醫工點頭示意自是信他,「我們葯堂的醫者都是分工明確的,這醫工擅長醫治小兒卻並不接診大人。」
卿染有些詫異地望向她,那人本就沒來過,根本不知葉淺夕在誆騙他。
見他又將手指指向卿染,葉淺夕輕嗤一聲,那人見她如此更是心虛,「你,你笑什麼?」
葉淺夕還未答話,葯堂內看診的病患中就有人答道:「眾人皆知,這仁和堂的女醫從不為男子看診,你等分明就是來找事的。」
如此,門外的百姓也知曉這幾人的目的,紛紛指責。
葉淺夕不再追問,吩咐道:「周掌柜,將鋪門關上,去報官。」
聽到她這樣說,那人原形畢露,朝地上砸了一口唾,「臭娘們,你敢報官,爺幾個要你好看。」
周鈺閣得了葉淺夕的令,一路小跑想要出門,卻不想那幾人會武,與店內夥計廝打起來,鋪子里儘是些老弱病患,醫者又手無縛雞之力,怎是對手,本欲幫忙擒拿的百姓也不敢插手,躲至一旁。
慌亂中一人凶神惡煞地向她撲來,葉淺夕將銀針捏在手中欲將他制住,誰料那人只衝過來兩步便突然倒在地上。
不知何人出手,隨著幾聲慘叫,只見那些潑皮一個個倒在地。
有位醫工上前查探,道:「他們都中毒了。」
有一人口吐白沫,葉淺夕急忙叫住卿染,「快救人。」
藥鋪死了人,怕是日後也難再開下去。
卿染回過神來,忙去查看地上其他人,還好不是什麼烈性毒藥,一大碗童子尿就能解決。
正當葉淺夕準備靠近那領頭時,裙裾忽被一陣勁風吹起,似是有一股力量阻止她的腳步,她察覺到有人故意不讓她接近,向屋外望去,未見異常。
她只得停止腳步,問那領頭,「若你告訴我是誰叫你來的,我便讓醫者救他們,否則…」
那人也已經嚇住了,可無論如何也不能說,見他搖頭,葉淺夕又問:「是那人以什麼要挾你?」
一個夥計見他不肯回答,拿起搗葯的大杵沖著他腰腹砸去,那人趕忙開口,「姑娘饒命,我們也只是替人辦事的小卒,真不能據實相告,姑娘不妨猜猜到底得罪了什麼貴人?」
夥計即將砸下第二杵時,葉淺夕制止了他,「讓他們走吧。」
卿染勸道:「阿月?可這損失…」
葉淺夕雖有些惋惜這一地的藥材,可冤有頭債有主,於是沖著那人說:「我仁和堂以仁義為先,以和為貴,你們幾人去門前自行告罪百姓,澄清事實,還有,回去告訴你主子,有什麼事沖我來,別再來找葯堂的麻煩。」
那幾人慌忙從地上爬起,磕頭感謝,倉皇而逃。
卿染一頭霧水,「阿月?」
「是蕭綰柔,她屢次犯我,我還沒去找她,她倒是急不可耐了。」
她回望卿染,「今日先閉門吧!若有病患敲門,從後門引入。」
「可是阿月,以後…」
「這是我的私怨,我自會解決。」片刻后,她又說:「卿染,若是我不在了,遇事莫怕。」
卿染自是知道她的意思,茫然地點了點頭,自己雖比她年長,處事卻不如她沉穩。
「卿染,這葯堂以後就交給你了,與我再無關係。」
卿染疑惑:「阿月,你是怕他們來找麻煩嗎?不如我們再換個地方。」
葉淺夕搖頭:「我們才搬來又要換么?我並非懼她,只是葯堂一旦關門,許多窮苦百姓要去哪裡看病?我娘當初開藥堂就是為了百姓。若我與人相爭,只能爭個輸贏,那這葯堂就得閉門,你也知道這上京醫藥貴重,若是我們也不開了,那百姓們怎麼辦?」
卿染不說話了。
這仁和堂是唯一一家男女醫都有的葯堂,哪怕改名換地也有許多人慕名而來。
上京城自分南北,南城靠皇城是達官貴人們的居所,那裡的女醫只為貴人看診,與貴婦千金們相處久了,自詡清高,從不坐診,有學問的女醫更是不願來此貧地。
城北醫館大夫診金昂貴,仁和堂醫藥共存,不收診金只勉強收個藥費,若是關門只怕百姓無處尋醫。
前堂事畢,葉淺夕才回到後院,舉目間,發現一男子正倚在院中的桃樹下,一手搭在曲起的膝上,一手垂落在地,雙目緊閉。
許是他倚靠的力量急促,雨後殘存的桃花花瓣正紛紛揚揚地灑落在他黑色衣衫上。
葉淺夕先是疑惑,隨後輕喚他一聲,「公子?」
見他沒有反應,才警惕地向前走去,忽又想起昨夜遇見的蒙面人。
她仔細聞了聞只有竹葉清香,並無血腥味。
待走近些才被其樣貌吸引,著其人面如俊逸雄風,硬朗剛毅,長睫蓋住雙眸,濃眉微鎖,只是那薄唇微微發白。
葉淺夕本也不是會痴迷美色的女子,略略望了幾眼,便伸手去拿他的手。
許是常年握刀,蒼勁有力的手肘,只是隔著衣袖便可摸出硬朗的肌肉。
她將手腕翻轉,果不其然,手掌粗糙帶繭,葉淺夕將帕子蓋在他的手腕上,伸手為他診脈。
只消一刻,綉眉微蹙,竟,如此重的內傷,內傷?方才莫不是他出手相助?
正在思索時,一隻黑色的蛇吐著芯子正盯著她,葉淺夕還從未見過黑色的蝰蛇,若是將這蛇拿來泡酒…
她心中正有想法,那蛇也正看著她,似乎沒有惡意。
她一伸手,那蛇便毫不猶豫地攀上她的掌心,叫來夥計,將人扶去裡屋,又將治療內傷的藥丸給他服下。
日頭漸漸西落,蒲月推門而入,葉淺夕正坐在案几旁喝著茶。
她風風火火地趕來就是聽說了不得了的事。
果然,見小姐房中有一陌生男子,她驚愕地站在門邊,緩過神來百般不願。
怒氣沖沖地指著榻上的男子問道:「小姐,他是誰?你怎麼可以讓陌生男子睡在您的榻上?」
說著就要擼起袖子準備將他扔出去。
葉淺夕將她的手腕捏住,阻止道:「他傷得很重,院內住了些病患,無處安置,我才讓他呆在這裡,無礙的。」
「那,那怎麼可以?小姐你還要出閣呢!」
葉淺夕無奈,敲著浦月的腦袋,輕道:「你呀,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在醫者眼中,只有病患並無男女。」
蒲月不接受這樣的觀點,葉淺夕不管蒲月在身後嘰嘰喳喳說個不停,提起裙擺走出屋外。
可蒲月卻喋喋不休,她實在受不了便停止腳步,轉過身。
正準備說些什麼,肩上那隻小蛇吐著芯子盯著蒲月。
霎時蒲月身子一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