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亂世人心

天剛剛有點發亮，太陽還沒露出臉來，熟睡中的華飛蜷縮著羊皮袍子，躺在一堆已經熄滅，還在冒著裊裊青煙的火堆邊，冷不防被人拍醒了，華飛睡的迷迷糊糊的，好像感覺四周都已經人喊馬嘶的鬧騰開了。

這才幾點鐘，這起的也太早了了，華飛嘀嘀咕咕的爬起來看著那個搞醒自己的人，眼前果然不出所料是賀小六，華飛無奈的睡眼惺忪的伸了個懶腰。

新的一天就要開始了，希望今天還能好運連連。華飛莫莫的念叨著。

「華大哥，不早了，大家都在收拾傢伙，馬上就要出發了」賀小六頑皮的用一根樹枝，不停地撥弄著華飛的頸子，逗華飛發笑。

「唉，這鬼世道，我太陽你個穿越」華飛再一次的罵罵咧咧的，將頭上的破氈帽扶正，抖抖身上羊皮袍子的灰土，活動開有些凍得發僵的手腳。

這餐風露宿的日子什麼時候才能到頭啊。

此時華飛的眼前營地已經是亂成一團糟，到處都是穿來插去的人，夾雜著陣陣的喝叫聲，更過分的是，竟然還有人在不遠處的營地里隨地大小便，迎風而來陣陣惡臭，在加上營地里特有的酸腐味，華飛頭一甩，一大堆沒有消化的小豆殘渣混合著胃液脫口而出。

「華大哥，你這是上哪去」賀小六看著急匆匆的往外面跑去的華飛，連忙趕上去。

營地外面就有一條河水，十幾個闖軍戰士正在取水，華飛大步走上河邊的鵝卵石，尋到一處觸手可及的水邊，摘下破氈帽，雙手捧起一大把的冰冷冷的河水，倒入口中。

「哇啦啦」華飛用力的將口中的清水噴出，在接連幾次后，華飛才感覺到口中清爽無比。

「華大哥，你這是幹什麼」賀小六也有模有樣的學著。

華飛笑而不答，只是用腳下的河水，轉而開始仔細的擦洗著臉龐和頸子，河水真的好冰，不過對於已經接受了一整天耐寒考驗的華飛來說，已經無所謂了，華飛已經開始習慣這裡的生活，坐在景色秀美的河邊，看著山腳下忙碌的營地，享受著高清新的飽含純氧的空氣，華飛覺得自己好像已經喜歡這裡了。

在洗了一會兒，華飛的臉上和皮膚上就騰起陣陣的熱氣，心情高興的華飛，索性脫下帽子，把整個腦袋都埋入到河水之中，在呼啦啦的拔出頭來，滿頭水珠的灑向一邊毫無防備的賀小六。

「哈哈」賀小六大笑著跑了開，撿起河邊上的鵝卵石向華飛這邊扔過來，鵝卵石落在河水裡，「咚「的一聲，激起了一尺多高的水柱，無數的水花濺起灑在華飛破舊的羊皮襖上。

華飛也笑著，拎起一塊光溜溜圓滑鵝卵石，好沉啊，這玩意一旦要是砸到人，那可不是開玩笑，嚴重話的搞不好會出人命，華飛把這塊有一斤多重的鵝卵石，在手掌中一上一下的顛著，也許，這還可以。。。。

賀金龍是一名極其優秀的戰士，就像很多北方農民一樣，性格堅韌，能吃苦耐勞，打小就練的一身好武藝的他，打起戰來，也是極其勇武的。

但是在闖軍中田見秀的部隊，也就是田副爺的手下，混到現在還是一名中低級軍官－部總，相當於明軍中的把總。

他和明軍中的悍將賀人龍是沾親帶故的親戚，但是他卻和同一個地方出來的大多數同伴不同，沒有投靠已是明軍副將的賀人龍，而是加入到李自成的闖軍中。

也許是賀金龍的身份有些尷尬，也許是他只知道打打殺殺，沒有多少靈活腦筋，後果就是一身好武藝的他，混了好幾年，在闖軍里還是原地踏步踏，許多比他后入伙的反而在他的地位之上。

賀金龍也不在乎，自古秦地男兒大多喜歡舞刀弄槍，性情豪爽粗狂，沒有江南之地那些地方出來的人所具有的陰柔和圓滑。

在闖軍里初始大家都是活不下去好了窮漢，憑著一股不怕死的血性，對於當官的，為富不仁的想殺就殺，想搶就搶，嘗到甜頭之後，是一發不可收拾，窮漢們越聚越多，這日子過得倒也逍遙自在的很，連鳳陽皇帝老兒的祖墳都被一幫窮漢給刨了個乾淨。

但是出來混的，遲早是要還的，就是要鬧革命，犧牲也是在所難免的，草頭班子是無法抵擋住已經反應過來全力撲殺而來的國家機器。

在經歷了無數次的戰鬥和磨難之後，大部分的**武裝都被剿滅了，帶頭鬧事的人也是死的死，降的降，剩下的都是一些死硬分子，這些傢伙越發的團結在一起，沒辦法，被政府抓住只有死路一條，憑著性命搏一搏，還能過上一段殺富奪財的好日子。

所以造反的人數少了，但是戰鬥精神和戰鬥力變得越來越強大。

這也是被逼出來的，人有壓力才會有動力，打到現在，不管是誰，是出於什麼目的和動機加入到革命的隊伍里來，已經和反動勢力結下了血海深仇。只有死抗到底這一條路，而且這人一嘗到搶劫帶來的豐厚回報，會變得極度瘋狂。

革命的勝利可不是光能靠著人的精神和意志力就能成功的，需要一個領袖，需要一個符合大多數人理想的革命宗旨，讓越來越多的各個階層的人都能接受並加入進來。

很可惜，作為闖軍老大的李自成的這支軍隊還不具有這些必須的要素，李自成本人在某種角度來說，勉強還算是一個合格的軍事家，但是他並不能算是一名合格的革命領袖。

李自成的出身以及眼光限制了他的理想和思路，他只能看到鼻子尖上的利益，小農意識使他只是守著自己的一畝三分地，拒絕接納任何超出他控制範圍的事情，不像那處於同一時代的滿族將領們，長期的戰爭以及部落的狩獵生產，將他們鍛煉上馬能管軍，下馬能管民的全能人才。

賀金龍在窩囊了好一陣子后，今天終於可以神清氣爽的按著腰刀，邁著步子，巡視著自己的隊伍，太爽了，多少天沒有笑臉的他，此時臉上掛上了淡淡的微笑。

「這個小六，讓他去叫華兄弟，怎麼搞到現在還沒有回來」賀金龍對著身後跟著的陳俊和馬召說道。

「這兩個人啊，剛才有人看見他們跑到河邊玩水去了。」陳俊介面道，語氣中也沒有了對華飛的怨氣，因為華飛這個二愣子所做的一切都讓他無話可說。

「要不賀頭咱們親自過去一趟算了，也讓人家華兄弟體會到咱們的真心實意。」馬召穩重的說道。

人都是利益心很重的，賀金龍不出什麼意外，大概也升不到什麼高的職位，可是華飛不同，從賀小六的口中，這些人都知道了田大小姐對華飛的有意思，而且這華飛站的唇紅齒白的不說小嘴也會說話，確實一表人才人，也傻得棍氣，這種人以後一旦升上去，應該不會那種翻臉無情的人，那麼此時不拉攏，更待何時。

「這個石頭很管用，拿著它砸人的話，效果肯定好，你們有沒有趁手的傢伙，不如每個人拿點這種鵝卵石放在身上，也能作為一種武器使用。」華飛此時站在根本不搭理他的效死隊的人群面前，企圖說服他們聽從自己的意見。

可是任憑華飛上蹦下跳口乾舌燥的說了半天，這些人就是不睬華飛，自顧自得做著手頭上的事。

華飛這是覺得隊伍裡面的武器裝備極度的缺乏，但是還要面對無時無刻會出現的戰鬥，這沉重的鵝卵石也許會派上用場，近距離打在人的身上那可不是開玩笑。

以前自己是無足輕重的小人物，現在好歹也是個官了，那麼華飛覺得自己應該做點什麼，來為這個隊伍做點什麼。不是說的嗎，當官不為民，不如回家種紅薯。

可是現在真的給馬召他們說中了，在這亂世之中人心都已經變得的麻木不仁了，只有關切到自身的利益才會激起他們的興趣，至於其他的根本引起不了他們的注意力。

「你們。。。」華飛簡直氣糊塗了，自己的一番熱臉孔貼了別人的冷屁股

「我們都忙得很，不像華哨長沒什麼事做，華哨長還是自己管好自己吧。」李德利有氣無力的回著。

其實對於華飛，他還是很感激的，一向食量很大的他，這一個多月來沒有吃飽一頓飯，力氣也變得越來越小，直到被從戰鬥隊踢到了效死隊，可是就在昨晚，總算多吃了點填飽了肚子，這一切都是眼前這個小白臉的好處。

不過要是憑著那頓飯，這個小白臉就像來這裡發號施令，拿他可就大錯特錯了，這裡所有的人都不會因為昨晚那頓飯放在心上，就想一門心思回到主力小隊，在這個世道吃一頓，算一頓，哪來其他的心思。

現在李德利就想隊伍趕緊打下個縣城，自己的苦日子總算能倒頭了，不但能大吃大喝一番，好久沒有嘗到女人的滋味他，也能好好開個葷。

這不但是他李德利一個人的樸實想法，所有的闖軍大大小小的各級官兵都是抱著這種蝗蟲思想，這也是他們一直堅持的主要原因。

果然是不知好歹，枉費自己為他們所做的一切，華飛的陷入到無語中，心徹底的冷了下來。